第049章、國事(下)

西嶺不禁後退一步道:“臣自會盡職盡責,派采風官向民眾宣講,此戰對我國是何等重要,將是主君平定巴原之舉。當初那小先生的身份,我確實是判斷錯了,可主君不追查此人亦是明智之舉,就連孟盈丘宗主命煞,不是也沒追究他斬殺弟子之責嗎?”

相窮冷哼一聲道:“今日談的並非私仇,而是一統巴原的大業。兵事準備應盡量周詳,但大局已定,便不可再有動搖軍心、民心之言。采風大人是為國憂慮,在這裏說這些話,我不怪你,可是在國中,我希望各地采風官將盡全力鼓舞民心。”

西嶺所擔心的問題其實很簡單,國君下達了戰事總動員令,但民眾是否真的願意跟隨國君發動這場國戰,卻很難說。雖然各城廓也會擴編軍陣、征召民夫、調運物資,但那只是被動地執行國君命令而已,未必有真正的熱情和鬥志。

身為采風大人,西嶺很清楚——民心是可以操控的,假如相室國大軍一路獲勝,並能獲得更多的利益與好處,大部分民眾至少不會反對國君的決定。可戰事一旦受挫,恐怕民心就會反轉。因為大規模的國戰,就意味著百姓要勒緊腰帶過日子,各地民眾都得付出代價,而這代價可能是毫無必要的。

國中有很多支勢力必定要跟隨相窮,因為他們的利益早已和相室國宗室捆綁在一起,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但還有很多勢力,尤其是普通民眾,並沒有意願主動投身於這樣一場國戰中,這在他們看來這只是宗室之爭。

巴原五國的統治者,除了名號不同,對一般村寨居民而言實在沒什麽區別。大家不僅說同樣的話、有著同樣的生活方式與心理認同感,亦同樣祭拜太昊與鹽兆。

這種情況既是一統巴原的基礎,但也決定了發動戰爭必須得到最廣泛的民意支持。可是相窮已經等到了無法再錯過的戰機,是不可能不動手的,只有盡全力取得大勝了。

但在另一方面,相窮確實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早就派人分批潛入巴室國,重點就潛伏在進軍線路上的各座城廓中,打探到了及時準確的軍事情報,制定了最合理的戰略安排。而他為這場戰事籌備了近二十年,包括當年派使者招撫蠻荒中的各部族,亦是為了這個目的。

所以在相室國中,雖然民眾不像巴室國那樣一時皆起同仇敵愾之心,但是戰事動員的效率也非常高,戰略物資的儲備亦很充足。他們很快便集結了大軍,從相室國各地向邊關的龍馬城開拔。

一想到即將到來的大戰,相窮亦感到意氣風發甚至熱血沸騰,他決定親率大軍出擊以鼓舞士氣。鎮國大將軍悅瑄當然要領軍跟隨,留兵正大人輿軒在國都負責後勤輜重、軍需補給的籌集與運送。

在正式突襲巴室國邊關的前一天,相窮還沒有忘了派使者攜重禮前往孟盈丘。相窮倒不指望一定能獲得孟盈丘的支持,只是表明自己恭敬的態度。而根據經驗,各大派修煉宗門皆不會直接插手各國之間的戰爭,但暗中偶爾也會有所傾向。

命煞派人給相窮回話:“相君趁人之危而興兵,自謂戰機難得,勸亦無用。孟盈丘乃世外清修聖地,無意插手列國之爭,大軍過處,勿驚擾我輩修煉。但相君此去,是否想過可能難回?”

對於相窮來說,只要孟盈丘有這個態度就可以了。他的大軍當然不會襲擾孟盈丘道場,若是孟盈丘弟子想躲避戰亂、回到孟盈丘中,自可避禍保身,百年前的情形便是如此。命煞最後那句話似有警告或提醒之意,但相窮也不可能因此退縮,因為此時他的大軍已經攻破了巴室國的邊境關防。

……

八境以上修為便有飛天之能,而六境以上大成修為、又擁有屬於自己的飛天神器,亦可禦器飛天。但高人太少了,也不可能被人驅使、飛來飛去當然鴿子用,所以巴原上最快的傳訊手段,還是使用專門訓養的巖鴿。

大軍征伐,會用巖鴿及時傳送消息。但是巖鴿傳訊卻有兩個極大的限制,其一就是巖鴿只能從固定地點飛回固定地點、或者從移動地點飛回固定地點,因為它找的就是自己的巢。

比如瀚雄從善川城向金沙城傳訊,可以使用巖鴿;但少務若進入了相室國,巖鴿就不會主動去尋找不知到了哪裏的大軍了。

在這種情況下,只能用巖鴿先將消息從善川城送到金沙城,再從金沙城派出輕車快馬,追隨大軍行徑給少務報信。這樣也是極大地節約了時間,因為巖鴿已從南到北飛越了巴室國國境這段距離。

使用巖鴿的第二個限制,就是它只能傳遞事先約定的、最簡單的信號,在這個還沒有成體系文字的年代,只能事先約定好與某件事情相對應的簡單符號,畫在小布條上由巖鴿送達,稍微復雜一點的消息,便必須要派專人送口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