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衣服幹了

姑娘大驚,循聲望去,只見旁邊的山石上坐著一名長得粉嫩粉嫩的童子。小孩的個子當然不高,卻刻意坐在一塊很高的石頭上,身著奇異的大袖銀絲袍。

剛才這裏並沒有人啊,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姑娘顫聲道:“你是誰家的孩子,說什麽呢?……我方才不慎落入江中,好不容易才遊上岸,在這裏只是想烤火暖暖身子。”

莫名現身者正是仙童句芒。句芒微微一撇嘴:“鴻蒙氏之女,我知道你是從哪兒來的、又幹了些什麽,就沒必要再說這種話了。”

想當初伯禹在淮澤處置了商章部、鴻蒙部、兜戶部、犁婁部的四位伯君,將他們關入囚籠列於淮澤岸邊、在戰陣前喪生於水妖興起的風浪中。這位姑娘的父親,就是那位已送命的鴻蒙氏大人。

姑娘被句芒一語點破了身份,臉色立刻就變了,下意識地站起身來便向句芒走去。她見周圍沒有別人,而對方只是一名童子,已起了殺人滅口之心。可是她隨即又看見了句芒的眼神,莫名打了個冷戰、瞬間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

坐在山石上的童子毫無驚慌之色,只是目光中的嘲笑已變成了冷笑,刺得姑娘的眼睛發疼、心也一陣陣發緊。他能莫名出現在這裏、點破她的身份,來歷必不簡單,很可能是一位修為莫測的高人,姑娘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姑娘寒聲道:“我就是鴻蒙氏之女奇相,那又怎樣?”

句芒淡淡道:“不怎麽樣!但你偷象罔的東西幹什麽,你可知那是何物、又有何用?”

奇相的神情忽然又變得激動起來:“我不知那是何物、有何用,只知它叫玄珠,是天帝特意派使到人間、向伯禹索要之物。它應該是天帝的寶物,卻被伯禹遺失。”

象罔從伯禹手中取過玄珠,隨手放入大袖,當時混在路旁民眾間的奇相都看見了,象罔和伯禹所說的話她也都聽見了。隨後她便跟蹤象罔而去,說來也巧,恰好在原鴻蒙部之地追上了象罔,使計盜走了象罔袍袖中的玄珠。

句芒一攤雙手道:“可是你偷玄珠幹什麽呢?”

奇相:“當然是為了報仇!”

句芒:“你和玄珠有仇?”

奇相:“你既知我的身份,又何必明知故問?我當然是和伯禹有仇!”

句芒:“我知道你的身份,可是真的不明——伯禹與你有何仇?”

奇相:“家破人亡之仇!”

奇相是鴻蒙部伯君之女,人長得又美,當然是極受寵愛。鴻蒙氏大人精挑細選,相中了鴻蒙部一位最年輕有為的分支部族首領,欲配奇相為夫婿。

奇相卻不太願意,仰慕、追求她的人多了,父親挑選的夫婿在部族中雖出色,可未必能令她滿意,於是就暫時拖著未嫁。緊接著,伯禹就為治水來到淮澤。

後來發生的事情就不用說了,由子丘公審,當眾拿下了商章、鴻蒙、兜戶、犁婁這四部伯君。這四個部族將祖祠改為祭奉無支祁之地,不僅奉無支祁為淮神、充當其在岸上的爪牙,而且每月舉行秘祭儀式,挑選童男童女活祭。

參與此事的族中其他首領也被拿下了,其中就有奇相的未婚夫婿。伯禹並沒有親手殺這些人,也沒有把這些人押到蒲阪城處置,而是在與淮澤水妖的兩番大戰中,將囚籠列於岸邊,讓他們死於水妖卷起的風浪。

奇相那年只有十六歲,轉眼間家破人亡,風光無限的人生跌落至谷底,只在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從此勤修苦練,發誓要報仇。她的確堪稱意志堅韌,一位嬌滴滴的姑娘居然練成了一身好功夫,差不多相當於將開山勁修煉至武丁功之境。

伯禹當初只懲治了與罪行有關的部族首領,並沒有追究其他無辜的族人,當然更沒有去為難奇相這個十幾歲的姑娘。奇相之父畢竟做了幾十年的伯君,其人雖身死,部族中還有一些忠心舊仆,也保留了不少財貨,奇相才可能堅持勤修苦練,否則早就不知淪落到什麽地步了。

奇相自幼聽慣了阿諛奉承,向來自恃甚高,一旦失去了尊榮的生活,心中盡是屈辱,這屈辱也是她修煉的動力。當奇相自以為功夫已成,便想著去刺殺伯禹報仇。可是她想多了,她那兩下子到了真正的高人面前,也和沒練過差不多。

她混在大道旁跪拜的民眾中,終於看見了伯禹,可是別說刺殺了,想靠近都靠近不了。偏偏在這個時候,莫名出現了天帝派來的象罔,堵住了天子的行駕,還代表天帝向伯禹索要玄珠。伯禹撮土化珠的情形,她沒看清,卻聽清了玄珠乃是天帝之物。

於是她改變主意,決定智取,跟蹤象罔並成功盜走了玄珠……

句芒的話打斷了奇相的回憶,只聽這位仙童冷笑道:“鴻蒙部伯君當眾被拿下時,話說得很清楚,並非是伯禹與他有仇,而是他罪有應得。甘受妖孽驅使、為其爪牙,對內殘害族人,對外謀算鄰近之部,與洪水、妖邪同為禍患。世人怎可不除之?有人總認為是天地與她有仇,但是天地無言,總得找誰當成仇人,於是你就找到了伯禹。但你從象罔那裏盜走玄珠,又關伯禹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