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樂(第2/4頁)

這。

“秦——”

不管怎樣,能在這種情況下遇見相識的同學,都是件讓人安心的事情。她下意識叫出秦宴的名字,一句話沒說完,身旁就響起另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小哥,救我!”

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也不知道是誰在搶誰的台詞。

場面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

那男人趁江月年愣神的間隙,逃命般撒腿就跑,她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望著不遠處逐漸遠去的背影,脆生生喊了句:“喂,你的錢……”

對方倉促扭頭,聲音發抖:“不,是你的錢!”

他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跑,江月年握著從搶匪手裏搶到的一沓毛爺爺,不像是路遇打劫的受害者,倒像個十足的悍匪。

這是真的解釋不清楚了。

“秦宴同學。”

她可不想讓秦宴覺得自己是個奪人錢財的暴力狂,於是把拿著錢的右手藏在身後,一氣呵成地說胡話:“那人本來想打劫的,你剛一出現,就把他給嚇跑了。謝謝你啊。”

這樣講好像也不太對,把他說得跟誰見誰跑的怪物似的。眼前的人沒做出任何回復,江月年試探性地低聲補充:“那個,你還記得我嗎?我叫江月年,坐在你的前桌。”

秦宴面色不改,不答反問:“你來這裏做什麽?”

傳入耳邊的是清澈少年音,帶了一點點低弱的喑啞,仿佛許久沒與別人說過話,字裏行間透出些許生澀。

江月年一時間找不到借口,半張著嘴立在原地——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來進行萬惡的奴隸交易。

她不過愣了幾秒,還沒想出合適的理由,就瞥見巷子口的少年側過身去,似乎準備離開。

秦宴的側臉線條被光影勾勒得格外清晰,瞳孔淹沒在陰影裏,一副倦怠又漫不經心的模樣:“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走吧。”

秦宴同學實在有些過於冷淡。

也的的確確對她一點都不上心。

江月年看著他消失在巷口拐角的背影,有些挫敗地踢飛一顆小石子。

她沒厚臉皮地再跟上去,自然不會察覺轉過拐角的少年遲疑停下腳步,無聲咬緊下唇。

他當然記得她。

雖然早已習慣了暗槍與非議,白天在教室裏聽見的那些議論卻還是會不時浮現在耳畔。他的經歷被無數次擺上台面,毫無遮掩地呈現在大眾視野之中,如同被一層一層剝開的果皮,連帶著自尊一同被撕扯下來。

然後滿室喧嘩,嘲笑四起。

一直都是這樣,他已經麻木到無動於衷。

可當那道聲音在清晨和煦的陽光下響起,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說出“我不討厭他,也不想害怕他”的時候……

死氣沉沉的心跳還是悄悄地、隱隱晦晦地,加速了一點點。

站在陰影裏的少年黯然垂眸,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輕笑。

——但他同時也明白,那只不過是稍縱即逝的零星善意。就像風無意間吹過滿池死水,雖然的確會惹起陣陣漣漪,可那風來去匆匆,注定不會落入池中。

至於漣漪悠悠回旋,最終也將歸於平寂,仿佛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

過不了多久,她也會和其他人一樣,徹徹底底地厭惡他。

世界不存在奇跡,他不應該抱有任何期待。

*

【先別去競技場,原路返回,離開長樂街。】

眼看秦宴毫不猶豫地離開,江照年正打算繼續往競技場趕,忽然聽見阿統木的聲音。她把男人的錢丟在路邊,撇了撇嘴:“為什麽?”

阿統木默了幾秒:【你先聽我的話,下一個拐角轉身的時候,悄悄看一眼身後。】

神秘兮兮的。

江月年不明白它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得先乖乖按著指示往回走,等終於路過拐角,在側身時眼皮一挑,不動聲色地往背後望。

視線所及之處還是人來人往的街道,昏暗燈光肆意生長。在渾濁背景裏,忽然掠過一抹極其突兀的純白色澤。

江月年呼吸一滯,飛快眨眨眼睛。

那是他們校服的白襯衫。

光影斑駁,人影重重。在驚鴻一瞥的燈火闌珊處,江月年看清那人挺拔消瘦的輪廓。

或許是不放心讓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同學獨自行走於混亂街巷,本應離去的少年居然一直跟在她身後,保持著令人難以察覺的遙遠距離。

她看不清對方的動作與神情,只瞥見他藏匿在夜色中的身形,露出校服若隱若現的白。

房屋的影子和月光一起陰沉沉壓下來,秦宴靜靜站在那裏,把屬於另一個世界的黑暗擋在身後,為她留出一片幽謐且光明的坦途。

江月年猛戳系統,滿臉的不可思議:“秦宴同學……他在保護我?”

阿統木答非所問,語氣幹巴巴:【你心臟跳得好快。】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