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樂(第3/4頁)

她承認得大大方方,揚起嘴唇笑:“因為很開心啊!秦宴同學真是個好人。”

明明承受了那麽多難以想象的苦痛與非議,更何況他們兩人只有過幾面之交,可秦宴還是毫不吝惜地給予她力所能及的善意,像一道不為人知的影子,悄悄擋下所有洶湧的暗潮。

真的太太太溫柔了吧!

江月年腳步輕快地往回走,耳邊充斥著呼呼作響的風,因此並沒有聽見阿統木哼了聲:【他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麽好。】

“嗯?你說什麽?”

【我說——】

它深深吸了口氣,扯著大嗓門喊:【等那小子走掉之後,你就立馬趕去競技場!動起來動起來,還想不想見到任務對象了?】

“我知道我知道。”

江月年自動過濾它的大嗓門,按耐不住好奇心:“木木,獸人的話,會不會有貓耳朵?”

這時候知道叫它木木了。

阿統木冷嗤一聲,語調慢悠悠:【不止耳朵,尾巴也是有的。獸人的毛發比動物更加柔軟細膩,想象一下把美少年頭頂的貓耳朵握在手裏,看他身後的尾巴晃來晃去,那感覺……你懂的吧。】

江月年耳根一紅,捂著臉義正言辭:“停停停!別說了,我還只是個孩子。”

*

穿過彎彎拐拐的街道,便是競技場。

據阿統木所說,這類競技場有兩大賣點,第一種是放食人巨蟒、深淵海妖一類極端狂暴的魔物互相廝殺;第二種則是讓擁有一定智力水平的類人形生物在魔物進攻下掙紮求生,看他們拼死反抗的狼狽模樣。

這次的任務對象,就是第二種模式下的犧牲品。

競技場沒有名字,表面以一處其貌不揚的小賣部作為偽裝,打開後門沿著樓道往下,就能聞見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江月年在路上耽擱了一陣子,這會兒競技比賽已經結束。三三兩兩的看客結伴而出,擋住下行的去路,經過她身邊時,總會有意無意地瞥上一眼。

站在樓道角落的小姑娘安安靜靜,即使身形被墻角的陰影蓋住大半,也能明顯散發出與這條街道截然不同的氣息。

四周是廝殺的余燼與喧囂嘈雜的人聲,狹窄樓道中混亂不堪,她卻始終安靜得近乎沉默,與所有人隔開一段安全的距離,不發生任何身體接觸。

明明溫和又乖順,卻叫人難以接近。

等人潮漸漸遠去,江月年便抓緊時間走下樓梯。在下樓過程中,又想起昨晚阿統木為她介紹的任務對象基本信息:封越,男性,十五歲,融合了人類與獅貓的基因。

“別看他現在可憐兮兮的,幾年後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狂。”它一邊說一邊嘖嘖嘆氣,“明明是最沒有殺傷力的貓,打起架來卻又狠又不要命,腦袋也聰明得過分。這家競技場被警方查封後,他便流落街頭獨自打拼,斷了一只手臂,毀了一只眼睛,染了一身病,最終憑借一己之力爬到地下世界的權力巔峰,並成為了動亂的主要發起人之一。”

“打架厲害,人又聰明,還擔任了領袖的角色,”江月年在心裏小小驚嘆一聲,“他會不會很兇?”

阿統木笑了笑:“這個你盡管放心。現在封越年紀很小,跟以後的形象完全搭不著邊,你把他看作無家可歸的小可憐就好。”

兩者談話間,不知不覺就到了樓梯盡頭。一扇深黑色鐵門虛掩著露出縫隙,她向前一步,聽見陌生男人不耐煩的聲音:“這家夥怎麽處理?看起來快不行了。”

另一個人漫不經心地回答:“還能怎麽辦,簡單包紮一下,扔回籠子裏唄。挺過去就繼續上場,死了就丟進垃圾堆——不過傷成這副德行,應該挺不過今晚吧。雖然這小子打得不錯,但咱們又不缺這一個奴隸。”

居然用了“奴隸”這種詞。

江月年不悅地皺起眉頭,真想爆錘他們腦袋,然後大喊一聲:大清早就亡了,白癡。

她對長樂街一無所知,直到阿統木昨夜孜孜不倦地進行了科普,才勉強了解一些關於這裏的情況。

聚集社會上最貧窮與最混亂的住民,遊走於法律邊緣與灰色地帶,毒品、軍火與情色交易層出不窮,由於魚龍混雜,且往往在暗處交易,通常很難受到管控。

奴隸制度在多年前就遭到廢除,長樂街中口口相傳的“奴隸”,其實是指被拐賣進競技場、黑工廠、風月場所等地的異常生物。

一旦被貼上這個標簽,就等同於喪失全部尊嚴,像貨物那樣悲慘地活著,沒有身份證明、家人和朋友,無法逃跑,也得不到希望,只能在鞭打與呵斥中一點點被榨光利用價值,最後被殘忍拋棄。

江月年神色稍斂,輕輕推開鐵門,終於看清屋子裏的景象。

內部建築被布置成格鬥賽場的模樣,中間的空地被血汙染成紅色。一高一矮兩個中年男人側對著她並肩站立,在他們跟前躺著個傷痕累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