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血脈傳承（下）

人群在東廂房門前吵吵嚷嚷。

“大家安靜一下！”

一位七八十歲的老者拄杖從人群當中走出，老人似乎在鎮上頗有威望，眾人見他出聲，便都安靜下來，看他說話。老婢女緊了緊懷中的嬰兒，目光緊緊地跟隨著老人緩緩接近的步伐，仿佛害怕老者會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將少主從她懷中搶走，卻沒有考慮到老人有沒有這樣的能力。

不是嗎？不過也難怪，五十年前身為孤兒的她從外地流浪至此，如若不是上代的石家家主，也就是石心的父親收留了她，她早就被鎮上的混混群毆致死，是以她一直將石家的人當作親人一樣，更是親眼看著石心出生，練劍，娶親，這其中的感情不是三言兩語所能夠表達的，而此時石心夫婦生死未知，她懷中抱著的又是石家剩下的唯一血脈，就算是要她以命換命，她也要為石家保留住這唯一的希望。

望著老者走到面前站定，老婢女忍不住顫聲哀求道：“求求你們了，不要傷害這孩子，他真的不是什麽妖魔轉世，你們看，看他，那紅撲撲的小臉多麽可愛，怎麽可能是妖魔呢？”說著，還將那熟睡中的稚嫩小臉對準人們，想讓人們看清繈褓中那無辜的幼小身影。

“我們不能留這樣一個禍患在鎮上，”老人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如果不是妖魔的話，上天又怎麽會降下天罰，這是我們親眼所見的事，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我們必須溺死他，你也只是石家的下人而已，只要你交出你手中的小妖魔，鎮上的人是不會為難你的。”

“不，不，不是的，他只是個剛出生不過一天的孩子而已，真的不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妖魔啊！”

“那你怎麽解釋昨天的風起雲湧，天降怒雷，”一個握著柴刀的粗臉大漢走上前質問道，“說不定你們石府上下都是妖魔，大家都是世代居住在五裏鎮的人，你們說你們幾時看到過有人被天雷追著劈的，大家說是不是啊？”

眾人紛紛應和。

“把小妖魔交出來！”人群中不知是誰帶頭叫了一聲。

“交出來！交出來！”眾人紛紛叫囂起來。

“大家安靜，咳，咳，安靜一下。”老者咳嗽著轉身將手壓了壓，老者平時在鎮上威望頗高，此時聽到其開口，眾人立即安靜下來。老者見狀滿意地頷了頷首，即而轉首看著面色發白的老婢女道：“你也看到了，這是鎮上所有人的決定，你還是將小妖魔交出來，收拾些細軟離開這兒吧，不然過會兒大家動起手來，傷到筋骨之類的，就怪不得大家了，你也一把年紀了。”

看著面前的這群往日熟悉的或是陌生的面孔，老婢女沒有再多說什麽，她也只是一介凡人而已，當初上代的石家家主收留她，也並沒有告訴她太多關於石家的過去，她只知道勤勤懇懇地做事來報答石家的再生之恩，哪怕搭上這一條本該去了的性命。

沒有再爭辯，只是緊緊地摟著懷中的繈褓，堅定的目光讓那眼角的紋皺也仿佛舒緩了許多。老者見狀，知道再怎麽勸說也不會有什麽效果，心下迷惑不已，這婢女為何如此護著這小妖魔呢？搖搖頭退回了人群。

不是嗎？護著這小妖魔有什麽好處呢？不過貌似鎮上的人誰也每見過這尚在繈褓中熟睡的嬰兒化身妖魔，傷害過人畜，只是大家的猜測而已，可一傳十，十傳百，什麽也都變成了真的，世事就是如此難料，人言可畏並不是空穴來風，又能說什麽呢？

而見老者退回來，鎮上的幾個強壯的獵戶對視一眼，走出人群，老婢女畏縮著向後退去，一方前進，一方後退，畢竟是年老體弱，數息之間便讓幾個獵戶欺至身前，只見其中一人飛速伸手抓向繈褓的一角，老婢女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他抓住。

獵戶用力向身前一扯，老婢女立時一個踉蹌被向前帶出幾步，卻還是死死地抱著繈褓，一點不讓他扯動分毫。

此時，繈褓中的孩子卻被著突然的拉扯之力吵醒，睜開惺忪的可愛雙眼，伸出一雙粉嫩的小手，好奇地想要觸摸那抓著繈褓一角的粗糙大手，卻不知生死關頭的來臨，而正是這只大手的主人，想要奪取他那的幼小生命。身邊的兩名獵戶見狀，其中一人上前扯住繈褓的另一角，另一人則轉到老婢女身後，伸出雙手抓住老婢女的雙臂，想要將她懷抱的姿勢掰開。

老婢女卻像突然發了瘋似的，低頭一口咬在最先扯住繈褓的獵戶手上，獵戶吃痛慘叫一聲縮回手，人在生死關頭總是會爆發出驚人的潛力，老婢女猛的一掙，居然奇跡般的掙脫了另外兩名獵戶抓住的手，向前一沖，將面前捂著手慘叫的獵戶一把撞開，向著人群左邊的大門沖去。

人們仿佛被老婢女的舉動所驚住了，直到老婢女抱著繈褓跑到離大門只剩數丈遠的時候方才有人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