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惺惺共傾惜

楊戩嘴角掛了一絲冷笑,看向那黑袍妖。黑袍妖鬥然不懼,嶽停淵峙般地昴首而立,氣度非常,傲然直視著楊戩的雙眼。半晌,楊戩微有訝色,點了點頭,道:“不錯,還算條漢子。”

已多久沒人敢這般平視自己了?便是三妹,也總不自覺地遊離著,避開二哥目光中不經意的淩厲與陰冷。楊戩頗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妖怪,按說,他應該生氣,畢竟近三千年來,沒有任何人可以對他的寶貝妹妹無禮。不過,這黑袍妖給了他一種奇異的感覺,仿佛磁石般相互吸引,卻又是絕對的排斥!

這種感覺,也很久不曾有過了,除了八百年前,與那猴子一戰時。

但就算是猴子,也沒有這種毀天滅地似的慘烈與寂寞,這人只隨便一站,便如已矗立了千秋。而且,那種帶著絕望的傷痛,卻隱藏在冷靜的表象之後,更是何等熟悉。就好象……就好象在看著另一個自己。

微微走神後,倏然驚覺過來,楊戩暗自一凜。“果然是個人物。”他快速地想著三界內有數的高手,又一一排除了去,“如此氣宇,也是平生僅見了。只是,到底為什麽,他要向三妹下狠手追殺?”

黑袍妖也在打量楊戩,見此人神色自若,似不在意,身法步履,卻拿捏得天衣無縫,一霎間,他設想了百十來種搶攻之法,均不能討得半分好處。饒他滿腔悲憤,也不禁脫口而出:“你是何人?好高明的武道修為!”

“楊戩,天庭司法天神。”楊戩淡淡地道。對著這黑袍妖,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到了久違的純粹,不想用任何心機,只希望能象多年前那樣,來場痛快之至的好戰。

“司法天神?”黑袍妖一字一頓地重復著,臉色忽然鐵青,問道:“這個所謂三聖母的兄長?”

“是又如何?”

黑袍妖厲聲道:“不如何。但既是司法天神,我便有一事求教,你們上仙,到底有沒有權力,任意剿滅無辜者的滿門大小?”

楊戩微震,道:“滅門?你是九靈洞的人?”黑袍妖森然道:“九靈洞九人結義,除我好武成癡外,從來與世無爭。如今,一百七十條人命,卻無緣無故地斷送在寶蓮燈下。你且說說,你這妹妹,該不該死?”

楊蓮憤然道:“是你們欺負瑤草妹子在先!”楊戩回頭掃了她一眼,目光嚴厲,制止她再說下去。回過身,看向這黑袍妖,方才九靈洞中的一幕又重現眼前,特別是那毛茸茸的妖怪嬰兒,半張著的小口,似正哭鬧著尋著母親。

半晌,他眉宇間現出挹色,輕輕一嘆,說道:“但是可惜,你所說的這個該死之人,是我唯一的妹妹!”

楊蓮呆了一呆,道:“二哥!”百花卻道:“真君,你這是什麽意思?”黑袍妖冷哼一聲,怒道:“那又如何?只要有一口氣在,我都要她二人血債血償!”

百花尖聲道:“好大的口氣!你若不是偷襲,又豈能脫得過三妹妹的寶蓮燈?”一句話提醒了楊蓮,她衣袖一翻,擎燈入手,頓時一道青光,驚雷掣電般直向黑袍妖射去。

黑袍妖見識過神器厲害,這才大違常性,借偷襲迫得她不能出手。此時見來勢厲害,何況尚有楊戩這等高手在一邊虎視眈眈?暗暗切齒,卻絕不甘示弱,長嘯一聲,紫杖巍然沖起,直朝青光的主人卷去。

但就在火光電石的刹那之間,呼地一聲,楊蓮連人帶燈,被平平震了開來。青光失了準頭,射中遠處山峰,只激得亂石如雨。同時楊戩槍花一爍,架住了紫玉杖同歸與盡的一記殺著。

星花四濺,銀芒中夾了紫氣,如潑墨大寫意般般痛快淋漓。

兩人一錯位,又返身折回,槍勢剛猛,無與倫比,杖法狂放,莫可匹禦,勁風呼嘯聲中,槍和杖再度交擊,天地萬物,仿佛都為之一頓。

黑袍妖的雙眸,如像火燒一般的明亮起來,再不復剛才空洞的淒愴,“好槍法!”他由衷地道,“三界之中,竟有你這種人物在?”舉杖又硬接了一式,兩人身形一幌,同時暴退丈許。

楊蓮已沖回原處,見二哥與對手鬥在一處,雖然氣急,卻也不敢施法,此時見兩人分開,一聲嬌叱,又要出手,楊戩眉頭一軒,厲聲道:“蓮兒,不得胡鬧!”

楊蓮窘住,百花道:“這種妖物,人人得而誅之。真君,便讓三妹妹替天行道了罷!”楊戩冷冷地道:“百花仙子,辦案是我的職責,輪不到貴司來多嘴。而且,你若再慫勇蓮兒,我頭一個饒你不得!”

黑袍妖有些意外,冷笑道:“你若有寶蓮燈相助,取我性命易如反掌。反之鹿死誰手,便極為難說了。”楊戩一笑,說道:“你覺得,我的槍法便勝你不得了?”

黑袍妖道:“就武道而言,勝負尚在未知。但是,不要忘了,這兩個女人的性命,我是要定了的!”楊戩道:“為了報仇?為了你那些結義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