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蹤形霽霧滅

收起寶蓮燈,也收拾起所有的感慨,楊戩默運法力為哮天犬治傷。半晌,哮天犬身子微動,喃喃地一聲:“主人……”睜眼看見楊戩,頓時流下淚來,“您沒事?您的法力也恢復了?太好了……太好了!剛才……剛才那燈……”

楊戩微微一笑,道:“你的傷沒什麽大礙了,但若想恢復法力,還須靜養些日子。我先回天廷,你留在洞裏等我消息。”哮天犬急道:“回天廷,您正被三界通輯……”看著主人不屑的神情,他訕訕地改了口,“主人法力已復,天廷誰又敢與您為敵,哮天犬是太多慮了。”

安慰哮天犬幾句,楊戩俯身松了小玉身上的繩索。法力默送,小玉也醒了過來,掙了幾次才站起身,突然大叫一聲,揮掌便向楊戩擊去。

但她此時虛弱無比,這一掌又能有什麽威力?楊戩扣住她手腕,輕輕一送,便將她摔了出去,冷笑道:“小狐狸,我法力盡復,你若想找死,就盡管試試。”小玉蒼白著臉靠在洞壁上,想罵,卻哪有余力?半晌,憤怒地瞪了楊戩一眼,跌跌撞撞地轉身離開。

看著小玉走出洞穴,楊戩在哮天犬身上一拍,示意他安心留在洞中,自己悄然綴在小玉的身後。沉香恍然:千狐洞曲折多變,舅舅想找出路必要多費許多手腳。放了小玉,便有了現成的向導,確是計算深遠,處處皆有用意。突然呆了一呆,這才驚覺,不知何時起,舅舅的用心,他都已隱約能揣摩出來——哪怕有些手段極不近人情,以前的他會反感之至,現在卻只覺得理所當然。

劉沉香曾有的單純和清澈,是再也找不回來了。

小玉記得那時的情形,半昏沉中夾著自怨自哀。擔心著沉香,算算蟠桃會近在眉捷,出洞後便急著恢復體力,好有氣力將楊戩的事告訴沉香,如何料到楊戩是在利用自己出洞?她因他的這份心機打了個寒顫,卻並不害怕,復雜的心緒裏,甚至有種要依賴於他的感覺。

目送小狐狸消失在山間,楊戩隱身潛回南天門,先去了趟真君神殿。昔日陰穆莊嚴的神殿已面目全非,殿匾被胡亂地扔在階下,羽毛塵土亂飛,千余只鴨子大搖大擺地在正殿上踱著步兒。幾個神殿裏原先的小仙吏帶著枷鎖,苦著臉抱著大桶為這些鴨兒們分食,另有兩名天將挺胸凸腹,手拿著皮鞭監工,小吏們動作稍有遲緩,便是重重一鞭過去。

楊戩眉峰擰起,神情冷如嚴霜。他素有潔癖,眼見居住數百年的府邸成了齷齪不堪的畜口欄,怒氣頓時上沖,法力凝結雙掌,便要取了那兩名天將性命。

便在這時,殿外蹬蹬的腳步聲響起,他微微一懍,收手隱在一邊,就見一人匆匆進來,大著嗓門嚷道:“雷老哥,雷老哥,老君晚膳又想吃這仙鴨,勞您的駕,再給撥三五十只,應個景兒罷。”

兩名天將自不知才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一人應聲向外看去,笑道:“文天君,您老又來了?真是的,道祖他老人家就算胃口大開,也犯不著老是勞動您三位天君輪流來抓鴨子呀!”

進來的那人連連搖手,說道:“老哥這話可就缺些理了,能為老君抓鴨子,那是他老人家瞧得起兄弟,哪還當得起一句勞動?老規矩,您和張五哥先去簽事房候著,我捉齊了鴨兒就去您那兒簽押領取。老君口味精細,兄弟我非得盡心的挑選好不可。”

又說了幾句閑話,張姓天將大聲喝叱,將喂鴨的仙吏先押了出去,雷姓天將笑著拱手,道:“既如此,小的先告退了。今天忙了一天,還真困得厲害,文天君您隨意,就算挑到明個兒,小的也心甘情願地候著您老。”退出大殿,去了神殿原先的門房休息不提。

自從司法天神失勢,真君神殿被下令改成養鴨場以來,兜率宮突然便對鴨膳興趣大增,天天有宮中要人來捉鴨子。雷姓天將雖是小角色,也能看出其中必有蹊蹺,但哪敢多說?好在抓鴨子的天君們都頗是和氣,一連數日,他從中也撈到了不少好處。

文天君看殿裏人走得幹凈了,厭惡地以袖掩鼻,遮住異味,卻不留在正殿,徑自往後面去了。楊戩微垂下眼簾,冷冷的嘲笑浮在嘴邊。估計是老君的意思,一拔拔門中精英以捉鴨為名,來找那個琢子的,畢竟是他隨身幾千年的好寶貝,三界少見。但是,顯聖真君刻意收藏的東西,這些人沒頭蒼蠅似地亂打亂撞,便能找出苗端嗎?

文天君皺著眉來到後殿,他知道這後殿法力流轉,有著繁雜的結界,極是可疑。但前些日子,連老君元神出竅親來查看,也沒發現到異常。不得已才用現在的笨辦法,由他和幾個師兄弟憑人力來硬找。可眼看著將神殿翻了個遍兒,卻還是全無所獲。

眾人就見楊戩隱形跟在文天君身後,任他在後殿裏徒勞地奔忙。密室雖通後殿,但經楊戩以結界護持,外人想找著入口可謂難比登天。過了片刻,確定來的就是文天君一人後,楊戩一聲冷笑,伸手按上了他的肩頭,“文天君,你倒稀客得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