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豪賭因勢揭(第2/4頁)

王母這才放松下來,配合著老君的說法,佯作與玉帝商量起天條公正與否。玉帝卻突然望向楊戩,半晌,才收回目光,淡然地道:“娘娘,你說沉香這孩子,他長得像誰啊?”

聲音並不太大,卻刻意讓禦座邊的司法天神聽到,司法天神眼中閃過復雜的光芒,隨即微闔起雙目,掩飾住驀然生起的震驚之意。

玉帝平庸的表象下,是沒有任何情感的局外旁觀,若真看出什麽疑點,原也是在意料之中。但司法天神從未想過的是,他會將沉香與自己相提並論,說出如此似警告又似試探的一句話來。

楊戩向遠處那個含怒而立的少年看去,刹那間無數念頭紛至沓來,又被自己一一否決了去,但充溢胸臆的寵溺和憐惜,還是慢慢轉成了另一種激烈的決絕情緒。

放置神斧時,就想過逼緊一步,讓那孩子不再留情,這樣模糊的想法,在玉帝那句話後,終於成為最上好的選擇了。也好,就由楊家的血脈,來送自己這最後的一程吧,最後成全這孩子一次,用注定要毀滅的聲名和性命,去根除所有可能存在的破綻和懷疑——

也算是,遲到了三千年的贖罪!

同樣驚詫的還有沉香,年少的輕狂,早變成了現在無地自容的羞愧。像誰?自己如何配像舅舅?那樣莽撞幼稚的行止……但忽然,他想到了一個可能,身子一僵,臉色一片蒼白:“是玉帝起疑了,認定舅舅還在顧念著親情?”他默想著,不覺冷汗淋漓。

結局是早已知道的。

但過程,竟比親身經歷時,更加的撲朔迷離。

王母臉上早已變色,薄怒道:“陛下,你就沒別的可說了?”玉帝搖頭道:“縱有別的可說,也沒有這個有趣。”微合上眼,忽又自語一聲,“像誰並不重要,堵不如疏,大勢所趨而已。但一味順勢,只怕隨波逐流後,便再難自控。這順逆之間,當真是難哉難哉,難矣哉!”

眾妖站得遠,自然聽不清這兩人說的是些什麽,豬八戒得意地笑道:“不錯,這次真商量起來了。”但兩個時辰轉瞬即逝,玉帝王母仍不象有下了決斷的模樣,連沉香都有些忍耐不住了,大聲喝道:“兩個時辰到了,商量出什麽結果了嗎?”

老君暗看著王母臉色,佯作忙亂地小聲提醒道:“陛下,娘娘,時辰到了啊!”

玉帝擡眼直視老君,道祖驀地一驚,只覺玉帝的目光嚴如寒刃,竟是直切入自己內心的欲望深處。但這種感覺陡然消失,道祖再看過去,玉帝已恢復了平素的老樣子,正不安地追問道:“這兩個時辰怎麽過得這麽快呀!老君,你說太白金星怎麽還沒回來?”

便在這時,一聲通報傳來:“太白金星回來了!”瑤池內頓時一陣轟然,眾仙妖心情各不相同,卻都移目向入口處張望了過去。

太白金星匆匆入內,回來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陛下,娘娘,如來佛祖正在講經,無暇來此解圍啊!”他擡袖試了試滿頭的汗水,又從袖裏取出一紙絹書,呈了上去,說道,“佛祖有幾句話,讓老臣轉交陛下。”

玉帝接過絹書,目光從由近而遠,自眾仙與群妖身上一一掃過,許久,示意王母休要急躁,緩緩說道:“無暇來此解圍?這講經就這麽重要嗎?”

群妖大喜討論,眾仙患得患失,誰也沒有留意到玉帝的語氣,明顯和平日不太一樣。豬八戒猶自在一邊大聲嘲笑起來:“佛家講究普度眾生,我說你們,和一個普通的凡人也沒什麽區別嘛!”此言一出,又引起一陣轟堂大笑。

絹書展開,玉帝一字字地讀了出來:“因因果果,果果因因,善因善果,善果善因,惡因惡果,惡果惡因……”不待他讀完,王母已忍不住叫道:“一個繞口令能解什麽圍?”沉香雖早知觀音另有安排,但眼見如來這繞口令般的推脫之辭,還是覺得解氣無比,叫道:“古人雲,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現在連佛祖都不願幫你們了,還不知道錯嗎?”

他話中諷剌之意極濃,王母面孔頓時為之扭曲,手拍禦座,尖聲喝道:“沉香,你給我聽著,即便是玉石俱焚,天廷也不會在一個妖孽的威脅下改了天條,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玉帝卻只瞧著絹書入神,微蹙長眉推敲著佛門用意,渾沒有去管已瀕暴怒邊緣的王母。

沉香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既然天道不公,那麽不要天也罷!”左右妖魔更是群情激昂,放聲大叫:“殺了玉帝和王母,平了天廷!”各舉兵刃便要動手。

王母厲喝一聲:“楊戩!”寶蓮燈現在手裏,淩空向前擲出,司法天神伸手接住,上前一步,護在了禦前。

舉燈作勢,楊戩卻沒有多在意沉香,眼下的局勢,沉香的態度反而是最不重要的閑棋。打與不打,都由不得這孩子自行做主,只看老君和自己要將氣氛營造到什麽程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