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腳踏山巒的男人(下)

母巢背上的翼翅快速震動著,身周全是噴湧的狂風。

克萊斯特破釜沉舟,用掉了保命的接近傳奇的爆發技能,逆風而行,終於成功接近了母巢的腹側,這裏應該是許多蟲類的盲區。然而他卻看到母巢腹側的褶皺突然拉開,從中伸出一排噴管一樣的器官,隨後一大片淡綠色的液體就噴到了他的身上!

克萊斯特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如同陽光下迅速融化的冰沙,身體表面都在迅速溶解,只有他的一件內甲和手中的長槍在溶液中保持完好。

母巢忽然在空中一個靈活的轉身,一口將克萊斯特咬下,然後幾口吞入腹中。它的頭雖然被擊爆,但是傷口一裂開,就又變成巨大的口器。

母巢振翼的嗡嗡聲很快壓倒了戰場上的其余聲音,龐大的身體當空而降,狠狠砸進諾蘭德戰士的陣形中央。無數兵器在第一時間擊在母巢的身上,卻如砸在山峰上一樣,紛紛被彈了回來。只有幾名將軍的利器,才能在那光澤流轉的蟲甲上留下幾點痕跡。

母巢忽然嘶嘶的出了一口氣……

所有感知敏銳的強者,以及在生死間打滾過多次的老兵們都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這個時候的母巢,給了他們太強烈的危險感覺。

母巢一口氣噴罷,身體兩側忽然張開無數裂口,一根根短而粗的噴射器官紛紛從胸甲下、褶皺中伸出。隨後是一聲聲密集如悶雷般的轟響,一團團灰綠色液體如炮彈般轟出,轟擊在周圍的戰士身上,一個個諾蘭德戰士居然被直接轟飛,只有強壯的軍官們才能把雙腳釘入地面。然而,他們這才發現,夢魘只是開始。

灰綠液體大多迅速在空氣中揮發,化為大團大團的濃霧,逐漸向四周彌漫開去。濃霧中帶著強烈的腐蝕和劇毒屬性,幾乎無人可以立足。而那些被毒液直接噴中的戰士,身上連盔甲都會被瞬間蝕透,下面的血肉則不斷冒出青煙,迅速銷融。

刹那間,母巢就在諾蘭德陣形中央制造出一塊空白地帶,雷蒙再也無法順利指揮麾下的戰士。

李察望向遠方,在那裏,上百只羽蛇正拼命沖擊著一位大魔導師,讓他根本騰不出手來,颶風和閃電在狹小的空間中持續閃動,不斷轟在大魔導師的魔法護盾上,不時亮起光陸離奇,卻充滿死亡氣息的光芒。

而雷蒙身邊的大魔導師一方面要保護雷蒙,另一方面還要不斷抵禦母巢的精神沖擊,顯得狼狽不堪。

母巢在戰陣中笨拙地活動了幾下,調整過方向後,就不斷向雷蒙的立足處沖去。它口中噴出就連聖域強者也不敢沾染的酸液,而它沖到哪裏,哪裏就會出現大片毒霧,就連母巢經過的地方,毒霧都久久殘留,根本讓人無法停留。

李察終於放心了,母巢最大的弱點就是畏懼魔導師,魔法力量比物理力量更容易破開它的外甲。只要有三個以上的魔導師聯手轟擊,體型龐大的母巢根本無法閃躲,必然會被重創。而蟲甲被轟開後,就是普通的強者也有能力殺傷母巢,這也是李察在戰局剛開始時不敢讓母巢出戰的原因。現在雷蒙一方的大魔導師都分身乏術,那麽母巢就變成了普通戰士的收割者。

戰局至此傾斜。

李察調集最後的魔力,讓自己的聲音能夠再次響徹戰場:“雷蒙,你這個瘋子!你想讓所有諾蘭德的戰士為你的野心和瘋狂陪葬嗎?投降吧!你就是再掙紮,也依然是全軍覆沒的下場!我手上還有三十六騎構裝騎士!”

在諾蘭德人心目中,構裝騎士的威懾力要遠大於母巢,因為他們不了解母巢是什麽。

雷蒙好不容易避過當頭落下的一片酸液,重重地摔在地上,滿臉都是血漿泥汙。大魔導師從空中飛下,一把將雷蒙抱起,然而母巢又是一道酸液射來,那位大魔導師卻在此時沖了一記精神沖擊,動作一滯,差點沒能帶著雷蒙逃出酸液範圍。

此時在母巢的持續追殺下,雷蒙已經根本無法指揮軍隊,以至於整體戰場的局勢都受到了一些影響。

聽到李察的喊聲,雷蒙本來臉上閃過堅毅之色,準備血戰到底,但是一擡頭,卻忽然怔住了。剛剛拼死把他帶出來的那位大魔導師,此刻臉上不再是從容和堅定,而是流露出一絲惶恐、忐忑和一點期盼。

面對法羅土著時,所有諾蘭德戰士都能夠做到視死如歸,因為他們知道不是戰死,就是被俘虜後殺死。位面戰爭從來沒有仁慈可言,對於土著來說,入侵者就是異端,就是魔鬼代言人,是要上火刑架的。

然而李察不是法羅的土著,他是諾蘭德人,還是浮世德的豪門領袖,更掌握著通向諾蘭德的位面傳送門。

誰都知道目前的李察手下缺乏高端強者,無論聖域強者還是魔導師,只要能夠證明自己的忠誠,想必李察不光會收留,而且還會重用。有生的希望,誰又願意血戰到底?說到底,這是約瑟夫和阿克蒙德的戰爭,是李察和雷蒙的戰爭,是那些與家族血脈相連的家族戰士的戰爭,是那些與家族興衰攸關的家族成員的戰爭,卻不是他們這些受雇於家族或者只是受雇於這場戰爭的強者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