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單方面的約定

活下來的人中，還有五千多受傷很重，雖然死不了，但也不可能再留在軍隊中了。如果他們能夠在一天時間裏得到神官的治療，這些普通戰士裏大部分人的傷是可以痊愈的。然而不管在哪個位面，神官和牧師的數量都是極為有限，雖然按法羅標準，李察麾下軍隊神職者數量多到了奢侈的地步，但別說治療普通戰士，就連低層軍官都不可能全部在傷勢還未造成永久性傷害前得到救治。

母巢的兵種受到覆沒式的慘重損失。羽蛇最終只幸存下來幾十只，人形騎士還存活的不到四百名，其余的就只剩下幾只精英蝙蝠了。工蜂倒是還有好幾百，只可惜這東西不能拿來戰鬥了。

現在，李察嫡系的部隊總數已降至四千不到。好在周圍各大勢力同樣元氣大傷，在紅杉王國內，李察目前的實力已經躍居頂級貴族之列。鐵三角帝國由於距離遙遠，此次戰爭幾乎沒有多少損失，但由於諸神聯合神諭的威懾，至少一年內他們沒有辦法對李察公開發動戰爭。而一年後，李察又是一個全新的李察了。

此戰另一大損失，就是蒼狼公爵。

此刻蒼狼公爵躺在一座營帳內，雙眼失神地望著營帳帳頂，胸膛緩慢起伏著。他的臉色極為黯淡，失去了所有光澤，皮膚上出現不正常的死灰色，在腰側可以看到幾個並不起眼的傷口。那是被灰衣老人刺中的部位，傷口上正閃動著淡金色的神術光輝，但是一點效果也沒有，裏面所有的肌體組織都已壞死，變成纖維，就象一段已經徹底枯朽成灰的木頭，不管多麽濃烈的生命能量都無法讓它再度抽芽。

當李察走進營帳時，流砂正從蒼狼公爵身邊站起，向李察輕輕搖了搖頭。

在這個營帳裏，還站著菲倫、費米和希優三位女神的大神官，但是既然流砂都束手無策，她們三個更不可能有什麽辦法。

李察說：“你們先出去一下吧，我和公爵說幾句話。”

當營帳裏的人們都離開後，李察蹲在公爵身邊，指尖跳躍著幾縷閃電，送入他體內。蒼狼公爵變得振作了一些，吃力地轉過頭望向李察，然後緩緩擡起緊握的右手。

在蒼狼公爵的右手裏，緊握著一枚小而精致的印鑒。它以青金鑄就，頂端蹲踞著一顆栩栩如生的狼頭，印鑒內流動著一絲微弱而不散的力量，與蒼狼公爵的氣息十分類似。

看著李察，蒼狼公爵浮出一絲無奈的笑容，說：“看來，我的運氣不怎麽好，這次應該挺不過去了。”當阿克蒙德構裝騎士團進入戰場，灰衣老人顯然是意識到了戰局極危，竭力想擺脫格拉斯堡公爵和蒼狼公爵的糾纏。在嘗試數次未果後，發出了一記極為恐怖的殺招，方圓十幾米裏的戰士全部倒下，不分敵我。

格拉斯堡公爵當時的位置在側後方，雖然也是重傷，但總算勉強脫出了那道恐怖的死氣。蒼狼公爵運氣不好，正當其鋒，還是被灰衣老人的劍直接命中。

李察很想說，或許會有奇跡，但是話到了口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法羅的鎮國強者有著不輸於任何人的戰技和勇氣。戰爭伊始，蒼狼公爵和格拉斯堡公爵這兩位原本的生死仇敵就並肩迎上了那位灰衣老人，然而雙方實力相去甚遠，即使有伊俄在身後源源不絕的神術支持，兩位公爵最終仍只能以雙雙重傷為代價，換來了灰衣老人的一些傷勢。

在最後的關鍵時刻，已經帶傷的灰衣老人無力逃脫，被構裝騎士圍攻，仍然在瀕死之前滅殺了超過十位構裝騎士。那可是由二階套裝武裝起來的構裝騎士！其中過半都有了接近裸裝聖域的實力。如果不是兩大公爵死死拖住了對方最強的強者，李察的追隨者們和聯軍的聖域強者必將死傷慘重。

李察默默接過蒼狼公爵遞過來的狼印，等待著公爵最後的交待。

蒼狼公爵緩緩地說：“李察，我們……算是朋友了吧？”

“當然！”李察緊緊握住蒼狼公爵的手，聲音有些壓抑不住的哽咽。

“幫我……照顧佩林，讓他跟著你。這需要麻煩你……四年。另外，我的領地……交給……托夫勒，我的另一個兒子。但是過程可能會有麻煩……”公爵斷斷續續地說，吐出的氣息越來越熾熱，而他每呼出一口熱氣，身體就會冰冷幾分。

李察深深吸了一口氣，說：“你放心，托夫勒一定會成為新的蒼狼公爵！”

現在的李察，已經有決心，也有能力不讓方丹男爵領的事件重演。

蒼狼公爵出了口氣，雙眼失神地望向上空，象要透過厚重的帳頂看到無盡蒼穹，緩緩地說：“為了佩林，我其實是背叛了……法羅。不知道我死後，我的靈魂……能不能再與先祖們……並列……”

最後一縷熱氣從蒼狼公爵的口中吐出，帶著公爵最後的自語，緩緩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