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九章 太隱神笈(第2/3頁)

當他們跨過一條山澗時,那人忽然問道:“你為何最終沒有殺歌舒長空?”

尹歡站定了,緩緩轉身,沉默了片刻,道:“並非每件事都有理由的,這件事也是如此——至少,我不知道自己這麽做的理由。”

那人也站定了,他的膚色與那襲灰褐色的衣裳很相近,乍一看,會讓人感到他的頭部與身子完全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更奇妙的是他身上所著的灰褐色帶綠色圓斑點的衣裳,使其整個人似乎與叢林已融作一體——綠色的是樹葉,灰褐色的是枝葉覆蓋下的山巖。

“你尚不知我會讓你做什麽事,便答應下來,而將歌舒長空交與你,你最終卻沒有殺他,這樣一來,可謂是一無所得。相比之下,你是否會感到後悔?”

“後悔?從一開始到現在,我有選擇的余地嗎?”尹歡道。

那人笑了:“你是一個知道審時度勢的人,的確,你幾乎沒有選擇的余地。我既然將你救出,無論如何也要讓你答應我的條件,因為我相信你是能完成我心願的惟一人選,為了找到這樣一個人,我已尋找了三十多年,今日既已被我找到,我又怎會錯過?”

尹歡暗自驚訝,不明白對方這番話的真正用意,忖道:“三十多年前我尚未出生,他就已開始尋找如我這樣的人?但不知他所看中的究竟是什麽,他的武學修為又有多高……”

其實被怪人問及為什麽沒有殺歌舒長空時,尹歡的回答並非他的心理話。事實上尹歡之所以那麽做,並非沒有理由,在最後的那一瞬間,由歌舒長空眼神及神情的變化,尹歡驀然洞悉了一點:雖然歌舒長空的軀體尚未死去,但他原本自尊、自負、狂傲、不可一世的靈魂卻已死去!

在他劍下的歌舒長空所擁有的只是已枯萎、空洞的卑微靈魂。

誅殺一個精神上不再強大的歌舒長空,對尹歡來說,已毫無意義,他的仇人,是一個野心勃勃的歌舒長空,而不是一個徹底絕望的歌舒長空!

因為這一點,也因為已死去的尹縞,尹歡最終選擇了放過歌舒長空一條生路。

對於尹縞,尹歡的情感是極為復雜的,可以說正是有尹縞的存在,才有尹歡的悲劇。但事實上這並非尹縞自己的選擇,與尹歡一樣,尹縞的一生也是一個悲劇,他的悲慘遭遇是因為他有一個充滿野心的父親,偏偏自己卻有著正直與善良之心!從某種意義上說,尹縞的痛苦絕不比尹歡輕。

如果不是尹縞把真相告訴尹歡,尹歡將永遠也不知真相,而尹縞若不自殺,尹歡在隱鳳谷中永無出頭之日。

尹縞牽累了尹歡,也成全了尹歡。

如果說在尹縞把真相對尹歡說出之前,尹歡對尹縞只有忌恨,那麽在此之後,尹歡對尹縞的忌恨卻又消減大半,剩下更多的反而是對尹縞的尊重——甚至還有同情。

無論如何,能做出尹縞的那種選擇,都是值得尊重的。

尹歡相信即使尹縞對歌舒長空有極大的不滿,但他們兩者畢竟是親生父子,尹縞一定不願讓歌舒長空死去。

因為這個緣故,尹歡最終沒有殺在他眼中已無足輕重的歌舒長空。

既然如此,“復仇”當然也不再是尹歡對神秘人物應允的理由。除了對方所謂的他已“別無選擇”這一因素,更重要的是他內心深處也迫切希望自己能夠擁有更驚人的力量。

這個念頭,可以說一直深深地封存在尹歡的心中。

歌舒長空在他身上施加的殘忍手段,使尹歡的容貌過於俊美,幾近女子,這對自尊而敏感的尹歡來說,實是一種奇恥大辱,而這種堪稱男女莫辨的痛苦也許將困擾著他一生!

尹歡無法容忍他人因此而輕視他,而要實現這一點,最有效的途徑就是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

尹歡堅信這一點。

所以,即使事先不知此人要他做的是什麽事,尹歡也未多加猶豫便應允了下來。

這當然有些冒險。

但對空前強大的實力的渴求,使尹歡寧願冒一次險。

尹歡顯得很隨意地問了一句:“這條路如此荒僻,不知將通向什麽地方?”

“稷下山莊——離坐忘城兩百余裏的稷下山莊。不過走此路卻要近一半路程,而且絕不會遇到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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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忘城乘風宮的廝殺已臻白熱化。

地司殺將戰傳說視作坐忘城的年輕統領,並未將之放在心上,不過此時他既已動了殺心,在坐忘城的地盤上,以少敵眾的他也不願太托大,所以無論是面對伯頌,還是戰傳說,他都願意全力以赴。

地司殺身經百戰,他十分清楚在這種情形下最重要的就是要削弱對方的鬥志。而削弱對方鬥志最有效的方法莫過於在短時間內擊敗對方的重要人物,以使對手心生無可抵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