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二章 居高臨下(第2/3頁)

所以,蕭九歌與景睢已在這兒靜坐半個時辰了,從開始到現在,也只有他們兩人,再無其他路人經過。而他們雖然身在茶鋪裏,卻顯然不是為茶而來的,為他們沏好的茶早已涼透,兩人卻都未沾上一口。

這兒的氣氛實在是有些沉悶,偏偏茶鋪的掌櫃與他的一個夥計都無事可做,便更感沉悶,只好不斷地為爐灶添薪,將鍋中的水燒得霧氣騰騰,沸水淺了下去,又再添冷水繼續燒……

景睢終於打破了沉默,他道:“蕭城主是否很喜歡蒼黍這孩子?”

景睢問的問題很奇怪,因為他與蕭九歌是為對付大劫主而來的,而他所問的卻是一個與此毫不相幹的問題。

“他是我的女婿。”蕭九歌這樣回答,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蒼黍這孩子很聰明,但恕老朽直言,他心胸狹隘,恐難擔當重任。”景睢推心置腹地道:“他是你愛婿,老朽本不該說這一番話。”

蕭九歌默默地點了點頭——在這種時候點頭,其實是一個含義非常模糊的舉止:是認同對方的確不該說這一番話,還是覺得蒼黍的確難當大任?

過了片刻,蕭九歌才道:“你是蒼黍的前輩,直言其過,並無不當之處。只是,這麽多年來,蕭某與景前輩應該說已見過不下十次了,為何以往景前輩從未提起?”

蒼黍是蕭九歌的弟子,但蕭九歌卻絲毫不護短,這份胸襟,絕非常人所能有的。

景睢笑了笑,卻未開口。

“因為……大劫主?”蕭九歌忽有所悟,看來,景睢對戰勝大劫主根本沒有信心,所以他才直言不諱,顯然他已抱了必死之心。

蕭九歌的心像被某種鈍物狠狠地撞了一下,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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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聰以及他所帶來的數十人穿過木白山口,進入了萬聖盆地。在他們的身後,九歌城戰士以及六道門弟子都無聲地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

“那些人似乎是劫域的人。”忽然有一九歌城戰士低聲驚呼。

眾皆一驚,齊齊將目光投向此人。

那名九歌城戰士並不驚慌,很冷靜地解釋道:“劫域的人與我們樂土人從容貌上看並無太大的區別,何況他們的真面目又是隱於竹笠之後。但劫域人有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就是他們行走時的步法與樂土人有所不同,他們每跨出一步時,後面的另一只腳都不會立即跟上,而是有片刻的停頓之後方跟上。”

這是一個年長的九歌城戰士,他這麽一說,立即提醒了其他九歌城戰士,紛紛稱是。

九歌城位於樂土之北,正是與劫域直接接壤的地方,所以,九歌城人對劫域也是最了解的。

九歌城戰士明白其中玄奧,但六道門的人卻不明白。

那名九歌城戰士又解釋道:“劫域人的步法之所以與樂土人不同,是因為劫域乃極寒之地,終年為冰雪所覆蓋,雪地松軟,而冰地則易滑,行走其上,自然要多加小心,久而久之,劫域人便養成了習慣,在邁出一只腳後,另一只腳絕不會立即跟出,以免重心全失。”

這一點,若非是與劫域打了多年交道的人,是很難發現的。

但能夠知悉這一點,卻是十分重要的。劫域人可以易容,更換服飾,但這種不經意的習慣卻是很難改變的,只要認定了這一點,就能夠識別出對方是不是劫域的人。

那名九歌城戰士的話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只是,雖然他說得很有見地,但方才晏聰所帶領的那些人馬在經過木白山口時,沒有人對那些人的步法作過多留意,因為沒有人會想到晏聰身邊的人會是劫域人。此時在九歌城戰士提及這一點時,想要印證,也已不可能了。

蒼黍也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插曲,他本能地感到有些興奮,又有些惋惜:如果九歌城戰士早看出這一點,那麽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晏聰截下。如晏聰身邊的人真的是劫域人,那晏聰將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蒼黍並不急於表態,而是向六道門弟子中的幾位年長者投以詢問的目光。

六道門一名為南雲的中年弟子道:“晏聰雖然已與六道門再無瓜葛,但只要他還是樂土武界的人,若是與劫域有染,我們六道門就不能坐視不理——相信九歌城的朋友亦是如此!”

南雲這一番話,首要的目的,就是讓六道門免受晏聰的牽累。如果晏聰真的與劫域有關系,那麽誰也保不了晏聰,而一切與晏聰有關聯的,都難免受到牽連。

蒼黍輕嘆一聲,道:“如果晏聰是為救大劫主而來,而大劫主因此得以脫身,那我蒼黍便首先有罪了。因為是我沒有將他攔截下來,任他進入了萬聖盆地!”

蒼黍此言與其說是在責備自己,倒不如說是提醒他人晏聰進入萬聖盆地可能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