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幕 悲劇舞台

Tragedy stage

一個意大利人,不遠萬裏來到中國,為了一個中國妞兒,求婚沒有安排在意大利餐廳也沒有掏出鉆石戒指,而是在皇家園林中上演這麽一場。

何等苦心!如果路明非是女孩也得答應!

那他又怎麽能埋怨別人答應呢?

“這是什麽玩意兒?”芬格爾看著楚子航剪開塑料袋,裏面密封著兩台筆記本。

“施耐德教授派人送來的,是那兩個失蹤專員的筆記本。裏面可能有些有價值的信息。”楚子航說。

“哇噻,楚柯南,你聽起來很能打啊!”芬格爾贊嘆。

“可惜這一次沒法找諾諾幫我們,她的側寫能力在這時會特別有用,”楚子航淡淡地說,“我們兩組的競爭,代表了校董會和校長他們的競爭吧?”

楚子航打開兩台筆記本,點開IE,開始查看收藏夾和歷史記錄。女孩訪問的80%以上是淘寶,看起來她每天都在淘寶上買東西,從電子產品到可愛的杯墊,她的留言記錄也都是“親發貨很及時,給好評”或者“給親們推薦一個新店,買他們家東西可以有白巧克力送,我不是托兒”什麽的;男孩則是一個死軍迷,每天都在各種強國論壇上溜達,偶爾訪問幾個美女圖庫。芬格爾開始還期待地圍觀,很快就沒精神了,窺視欲消退以後這件事立刻變得無比枯燥,一頁頁看別人的歷史記錄就像是咀嚼別人的時間,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但楚子航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的不耐煩,他默默地翻閱著,直到芬格爾的鼾聲再次響起。

時間已經是淩晨四點了,窗外夜風呼嘯。倦意漸漸湧了上來,依然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楚子航揉了揉發緊的額角,輸入了一串網址。一條舊新聞的頁面刷了出來,2004年7月4日,“蒲公英”台風,未知事故,配圖是泥濘中一輛傷痕累累的邁巴赫轎車,前擋風玻璃碎掉了,車身如同被硫酸燒灼。

這已經是他第幾百次看這條新聞了,幾乎每個字都能背下來。他還留著2004年7月4日的剪報,甚至把新聞片段錄了下來。他搜集關於那個事故的一切資料,但始終找不到合理的解釋,甚至把龍類考慮進去也無法解釋。那件事超越了一切的規則,要解釋,除非承認世界上有神明和惡鬼這種東西才行。那件事的一切細節都太不真實,唯一真實的是……他失去了那個男人。

後來的事情透著詭異,男人好像從這個世界上被徹底抹去了似的,沒有人關心他的消失,沒有人悲痛,也沒有人好奇。黑太子集團的老板也沒有表態撫恤一下家屬什麽的,不久就換了一台新車和一個新的司機。只有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件東西還記得他。

那件東西是楚子航。

楚子航要求參與這次行動的理由很多,但有一條他絕不會說出來。在這一連串的事情裏,他重新嗅到了那個男人的味道。邁巴赫再次出現在雨幕中的一刻,他知道那個神秘的雨夜又回來了。其實那麽多年來他始終沒有從那個雨夜裏離開。

逃不掉的,暴雨的牢籠。

他也並不想逃走,只有找到那個雨夜,找出那件事後面隱藏的一切,他才能真正知道那個男人的生死。這對他而言太重要了。

他關閉了網頁,走進洗手間想燒水沖一杯咖啡解乏。掩上門之後,他脫掉T恤,默默地轉身,鏡子映出他肩胛處暗紅色的印記,像是胎記。他確定自己小時候並沒有這個胎記,這個胎記是在那個雨夜之後慢慢從皮膚裏浮現的,不痛不癢,像是一棵半朽的樹。

半朽的世界之樹,這是卡塞爾學院的校徽。恰恰是通過這個印記,楚子航找到了卡塞爾學院,多年來他是第一個主動找到卡塞爾學院的學生。

他從手腕上的皮套裏抽出昂熱借給他的折刀,輕輕刺入自己的手腕,而後握拳,讓血液流入洗手池中。血中帶著明顯的黑,準確地說,是深青色。他的造血機能已經開始更換血液了,被“爆血”技能提升過的血液迅速地侵蝕著昂熱為他換的血,這些天他總覺得自己的血管熾熱,還好這劇烈的反應發生在他的身體裏,沒有像發生在空氣裏那樣燃燒起來。

血液的恢復也代表著力量的提升,但楚子航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他一直沒有跟昂熱說明一件事,“爆血”的技能是無法主動關閉的,就像他不能熄滅的黃金瞳。

這種血液就像是一個魔鬼,當你熟悉了借助它的力量,它也就侵占了你的身體,即使你不主動激活它,它也會令你不由自主地亢奮。它同時是毒藥和智慧之果,領會過它魅力的人將無法抗拒它。楚子航終於明白了為何《羊皮卷》的作者驚恐地稱這種技術為“魔鬼的啟示錄”,因此他從不敢流出一份拷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