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8頁)

  今夜要潛下蔔月潭?她那經過禁忌之水侵蝕的身體還在隱隱作痛呢!見她神色猶豫,一旁的管執忙告之大祖母和幕被截殺的事情,於是大祭巫立即要求她先休息一下,定定心神,入潭之事暫且不談,他則親自帶人上山查看去了。

  “瞧啊,”她忍不住想:“今天真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她愜意地拉緊被子。她知道此刻外面一定很冷,不過石屋裏燒著一盆火,身子底下墊的是珍貴的白虎皮,蓋的是妖族帶來的稀罕的熔羽被,溫暖如春。屋外有一些響動,那是守衛石屋的二十幾名侍衛在輪番巡邏。他們會徹夜守衛,以讓自己安心。安心?當然!絕對不會再有泥漿人攻擊的事情發生了,自己已經是唯一有資格進入蔔月潭的人,又怎麽會有攻擊呢?

  幕突然想到了洞裏的姐姐。如果茗還在的話,自己應該和另外十幾名侍衛一道站在寒風中守衛著吧。如果茗還在的話……

  不……她用力搖搖頭。傻瓜,我就是茗啊!

  她微笑著閉上眼,心中輕輕地說:“再見了,大祖母。再見……幕……”

  她因為興奮而睡不著覺的時候,幾十裏之外,嘈雜的洞穴裏,茗和一群歇斯底裏的蠢花兒們同樣沒有睡。

  她其實早潑累了,躲在水裏歇了一陣,水裏比岸上還要暖和些。花兒們不知疲憊地叫罵,她充耳不聞,只留意聽一種咯咯咯咯的聲音。那是洞壁在呻吟,根須們在蔓延、擴張,奪回失地。很快地,又有大批花朵露出了小臉。它們中一些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跟周圍的對罵起來。茗瞧在眼裏,忽然忍不住好笑,看起來它們還真是監禁人的好東西,至少被監禁的人不會覺得寂寞難耐了。

  “女人笑了,女人笑了!”一些花偷偷地相互傳告。

  “這是什麽意思?”

  “哈哈,她一定無可奈何,只好服軟了!”一朵花得意地宣布:“女人,終究是沒啥耐性的!”

  說得太好了!周圍的花被這話感動得沙沙沙地立起根須,須臾,這句名言就傳遍了洞壁,無數根根須立起,激動地搖晃著。有些花已經開始低聲談論起如何吃她的事來。

  一朵花問它身旁那朵愛思考的花:“喂,你打算吃她那部分?”

  “你呢?”愛思考地花眯著眼問。

  “我……我不挑食的。”那花老老實實地說:“哪裏都可以。嗯……如果硬要說的話,我更喜歡她的手,嫩嫩的,看著都讒……你呢?”

  愛思考的花道:“我現在不好說。等到她不再使壞了,徹底死了,再談這個好不好?”

  “怎麽?她不是已經服軟了嗎?”花兒驚異地問,同時學著人樣,把一根根須捂在自己嘴前。

  “你見過服軟的人會笑嗎?蠢貨。”愛思考的花毫不客氣地說:“笑就表示她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冷靜下來就要想對策了。等著瞧吧……你哆嗦什麽?我們站得這麽高呢!”

  “站得高就真的沒事嗎?”那花戰戰兢兢地問。

  “暫時沒事。這要看……她準備怎樣行動。”

  下面那女人沒有想多久,就開始了行動。她在蠢花們的熱烈歡唿中遊到石柱旁,用面具做瓢,向上使勁潑水。這一次她目標準確,絕不貪多,第一、二、三根石柱立即淹沒在一片水光中,其上的花和根須因為幹枯得太快,都冒起了輕煙。當茗踏著它們焦黃的殘體爬上石柱時,花兒們再度發瘋地鬧騰起來。

  “行動了。”愛思考的花兒說:“來吧,讓我瞧瞧你能走到哪一步呢?”

  茗先將幕脫下的衣服浸在水中,濕淋淋地提起,又伏下身舀起一瓢水。她用牙齒咬著衣服,一手端著面具,奮力爬到第三根石柱上。第四、第五根石柱上慘叫的花兒們也被迅速消滅。看樣子她決心用水沖出一條生路,闖出洞去。

  現在已經不是死不死的問題了,對上面的花來說,這可是白花花的肉要逃跑的大事!“把她推下去!”有花兒尖叫著建議。於是靠她近的花兒們一邊哭鬧,一邊顫巍巍地伸出根須打她。茗小心地躲閃著,順利爬上了第五根石柱,把濕衣搭在第六根柱子上。衣服先是被根須們悲壯地撐起,然後在哀號聲中慢慢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