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異端裁決(第2/11頁)



“如果密信中所述屬實,我們只有發動對高黎國的聖戰。”安東尼將軍沉思,“但戰爭需要時間來籌備,高黎國擁有很長的海岸線,我們不得不在海路兩側同時開展,以防神的罪人卡圖魯斯逃走。但高黎國的海軍確是屬國中最強的。”

發動聖戰需要經過上下議院投票,雖然樞機會和聖座都有權無視上下議院,但這關乎聖座的名譽。這場聖戰不應事聖做的意圖,而是整個翡冷翠整個教皇國的意圖,每一個虔信神的人都有義務為聖戰奉獻。”格古拉說。這話已經說得很露骨,雖然發動聖戰的決議在教皇廳中已經達成,但仍需借助公眾的名義。教皇效命於神,他擁有巨大的權力卻須本著慈愛的心,每一次的聖戰都是由軍隊和人民請願最後教皇恩準的。

焦黃微微點頭。

“應當由十字禁衛軍對上下議院發出戰爭提案。”西塞羅建議。

“十字禁衛軍可以做出這份提案……”安東尼略略遲疑,“但是我們需要有力的證據,以證明卡圖盧斯確實背棄了神投向惡魔,僅有阿黛爾公主的證言書還不夠。”

“這絕不是問題,我們可以向高黎國派出間諜,此外美第奇家族在高黎國擁有龐大的產業,他們也應當可以提供證據,再有就是隨同公主殿下出使高黎國的使團。”西塞羅說。

安東尼將軍的疑惑在他看來很可笑,如果安東尼真的認為教皇是僅憑一封密信就要發動聖戰,那麽他就只能是老糊塗了。在阿黛爾公主婚後的一年裏,外務省下轄的間諜們必然頻繁的出入高黎國,卡圖盧斯崇信異端的證據如果寫成案卷大概能夠塞滿教皇廳的書架。捕獵的網總是在投出誘餌的同時就張開了。那場震驚所有屬國的盛大婚禮上,新娘身穿聖潔的白色婚紗乘著通體漆成白色的大船,劈開碧藍色的大海去往高黎國,而身穿紫色禮服的新郎也仿佛返老還童,在碼頭上拉著琴等候。那是卡圖盧斯沉浸在對愛情和少女胴體的幻夢中,絕不會想到這不過是他審判日的預演。

“這也需要時間。”安東尼說。

“幾個月足夠,在十字禁衛軍向上下議院提案的同時,外務省就能完成對證據的搜集。”格拉古說。作為紅衣主教,他同時也管轄著外務省,對於所屬間諜的能力,他有絕對的把握。

西塞羅和格拉古都清楚安東尼將軍何以對於聖戰的態度如此曖昧。這是教皇的意願,安東尼無從拒絕,但是作為軍隊領袖,他將因此扛上巨大的責任。如果戰勝,他無疑將會被看做英雄,他將從高黎國帶回巨額的戰利品,整個翡冷翠都會為他歡呼,但如果失敗呢?這場戰爭的後果很難預言,海戰一直是十字禁衛軍的弱項。敗戰的結果是安東尼必然失去他的樞機卿席位,他的家族也會失勢,翡冷翠中不乏想取代安東尼的軍事家族。

安東尼曾經是一頭雄獅,但是一只老去的獅王保住尊嚴的最好辦法就是不再出戰。

所有人都看著安東尼,這個須發花白的老人坐在高背靠椅裏,雙手握住扶手末端的黃金獅頭,長久地沉默著。他依然魁梧的身體撐起了十字禁衛軍筆挺的黑色軍服,甚至凸顯出肌肉的輪廓,但是鬼知道這些肌肉還能不能迸發出當年那股魔鬼般的力量,也許他的骨骼已經脆到了不能承受肌肉力量的程度?

旁觀一個英雄的老去,就像看著女人美麗容顏剝蝕那樣令人悲哀。

西塞羅在心裏揣測可能代替安東尼的人選。不是他一個人會這麽做,整個翡冷翠裏的貴族都會在戰爭開始之前分頭下注。安東尼就像是一個走進角鬥場挑戰猛獸的角鬥士,貴族們在看台上品議他的肌肉和勝率,興致勃勃地下注。

塞西羅緩慢而用力地打了個寒顫,他忽然意識到這個權力場中沒有任何人是安全的,隨時隨地就會有新的人被推入角鬥場去挑戰猛獸,而輪到他的時候,其它人也會評價著他的實力下注……這一切都取決於面前那個老人的意願。

教皇格裏高利二世,他穿著白色的長袍,戴著巍峨的聖冠,按著一本《聖經》,仿佛端坐在光芒中。在翡冷翠唯一不可動搖的就是教皇,他是神的仆人,代替神作為牧人,以人類為羊群。無論多少羊死去,牧羊人還是牧羊人。西塞羅心中湧起了敬畏。作為樞機卿很多年,他自認為是翡冷翠最接近教皇的人了,此刻卻忽然意識到自己和教皇之間的距離。

就像天堂和地獄之間的距離。

安東尼緩緩地起身,單膝下跪,“讓神的光和火焰引導我們的利劍,十字禁衛軍將向一切瀆神的罪人發起聖戰。聖哉,聖哉,聖哉,萬軍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