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羽(第2/13頁)

  雷冰聽著圍觀人們的議論,大致了解了事情經過。原來那小孩子這天從中午起一直遊蕩在附近街區,偷襲路邊經過的婦女。他的腳步又快又輕,看準了一名頭頸戴著項鏈或耳飾的目標便從背後沖上,猛地一把將東西扯掉,隨即撒腿便跑。女人通常奔跑遲緩,即便被搶,也沒有辦法追得上這個小孩。一個下午,便有七八個人被他搶走了飾物。

  而這位羽族青年碰巧路過此地,發現了這少年的伎倆,不聲不響地等到他再次作案時,出手抓了個正著,並打算把這小孩送到官府去。孰料剛剛揪著他走出沒幾步,那四名地痞不知從哪個角落搶了出來,二話不說對著他拔拳就打。但這羽族青年看似瘦弱,武功卻不低,一手抓著搶東西的少年,另一只手把他們四個全都收拾了。

  此時那老頭便登場了,一把揪住他,大呼小叫“羽人當街行兇了”,於是引來了大群人圍觀。這些人平日裏也是深受地痞小偷之害,對被打者並無同情,但想到“羽人在人類的地盤打人”這等事件,大抵還是心頭不大舒服,以至於竟然沒有一個人過去排解。

  雷冰五歲時遭逢巨變,從此生活在社會底層中,後來又遊歷過不少人類城市,對於這種利用小孩犯罪的小集團了如指掌。她走上前去,悄聲在那老頭耳邊耳語說:“見好就收,不然姑奶奶把你們連窩端了。”

  她目光中露出的逼人鋒芒讓人不寒而栗,那老頭經驗豐富,知道此女招惹不得,但還是有些為難地指了指被抓住的少年人。雷冰扭過頭,同樣悄聲在羽人耳邊說了一句:“先放了他,此處不宜惹事。”

  羽人看她一眼,仍然有些猶豫,雷冰氣得就想罵他一頓,但還是忍住氣說:“別人的地盤,不要造次!”她硬把對方的手掰開,粗暴地將那少年推給老頭,抓起羽人就走。

  一直走到僻靜處,她才停下來,對他說:“何必在人類的地方管那麽多閑事?那些人是一夥的,專門拐騙小孩,訓練後為他們偷搶財物。那種事情,地方官府通常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能有什麽辦法?”

  羽人靜靜聽她說完,慢吞吞回了一句:“律法總是律法。”

  雷冰肺都快氣炸了:“你怎麽那麽死腦筋,律法難道就是萬能的?律法管不了的事情多了去了。”

  羽人仍然簡單地回答她幾個字:“能管的就不放過。”

  雷冰聽了這話,反而警惕起來:“你是做什麽的?難道是個捕快?”

  對方點點頭:“虎翼司,緯蒼然。”

  聽到“虎翼司”三個字,雷冰剛剛生起的一點見到族人的歡喜頃刻間化為了怒火。她想起自己幼年時被抄家的經歷,那個領頭的王八蛋就是虎翼司出來的。後來她曾經想過去報復那廝,結果一打聽才知道,他把從自己家中抄走的星圖給弄丟了,最終被撤了職,從此前程盡毀,這才打消了這一念頭。

  但這並不能減少她對虎翼司的厭惡。這個叫緯蒼然的人既然來自虎翼司,那自己和他就沒什麽可說的了。“幸會,再見。”她冷淡地說,轉身離去,甚至沒有出於禮貌也報上自己的名字。

  “再見,雷小姐。”對方說著,向著反方向離去。雷冰猛地刹住腳:“喂,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血羽會的懸紅,有畫像。”緯蒼然說,並沒有停步。雷冰不覺有氣,搶上去攔住他:“你說話能不能多說幾個字?難道和我說話很丟臉麽?”

  緯蒼然有些手足無措,想了想說:“不是。”再想了想又說,“習、習慣。”

  他看起來在漂亮姑娘面前說話很緊張,總共回答了四五個字,居然臉都有些紅了。雷冰看著他這副窘態,實在忍不住想笑,心裏的惡感也一下子減輕了不少。看來這是個老實人,她想,至少和君無行比起來絕對是個老實人。倒是不妨和這個人說說話,好歹也是同族。

  雷冰雖然一向喜歡挖苦君無行為人輕薄無行,但不知為何,自己也有一點點被他潛移默化了。此時她大大方方地邀請緯蒼然一同去喝一杯,這可不大像她以往的作風——要她拿著刀子闖進男浴室她大概也敢幹,要約男人喝酒卻是絕對不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