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紫蚌笄(第5/8頁)

前日宮中已經隱隱有了流言,說是太後在秦王回鹹陽之前就薨了,死因蹊蹺,這也是扶蘇監國失職被秦王責罰的原因。這個流言聽起來倒是有幾分真,可是太後在雍宮幽居已久,倒沒有正式的訃聞傳出,將閭想要打探又怕太過著於痕跡,一直指點他的那位大人昨晚也因為他的詢問而提到確有此事,那位大人的情報一如既往的精準和隱秘,連趙姬的屍身停放在都描述得一清二楚,可卻在說完之後警告他不要隨意卷入這個漩渦。但將閭直覺這是一個可以把他大哥打入深淵、再也無法翻身的難得的機會。

因此,這位四公子殿下抓心撓肝蠢蠢欲動,卻不知該往哪邊尋找突破口。

太後去世的事情在前日就傳得沸沸揚揚,甚至今日已有流言傳出,說是趙王遷依著趙悼倡後的命令,把塗滿劇毒的一對紫蚌笄進獻給了趙姬,才導致後者的慘死。

若說那趙倬倡後,也就是趙太後,原本只是一介娼妓,卻爬到了王後乃至太後的位置,而後又因為李牧曾經質疑過她出身不正,反對趙悼襄王立她為後,而深恨李牧。趙王遷聽信讒言,害死李牧,自毀趙國長城,其中趙悼倡後起的作用不可小覷。

這樣一個狠毒的女子,連國家棟梁都敢面不改色的地除去,那麽在滅國之後喪失理智,膽大包天地對秦國太後趙姬下毒也不是那麽不可以接受的事實。

只是聰明人都喜歡想太多,秦王政在滅了韓國之後,並沒有處死韓王安,而是把他安置在陳縣。趙國覆滅之後,趙王遷也同樣沒有生命危險,被好好地安置在房陵。有人大贊秦王政寬容仁德,同樣也有人憂心六國貴族不斬草除根就會煩憂不斷。但一個不濫殺的君王到底比一個殘暴的君王令人心安,所以反對之聲也如米粒之珠螢火之光,根本不足為道也。

可趙國與韓國的情況並不同,眾人皆知秦王政幼時便是在趙國為質長大,受到的屈辱至今難以磨滅,在攻入邯鄲之後,秦王政更是禦駕親至,把有舊怨的人皆殺之,獨留趙國宗室。所以有擅長窺探人心者,便道什麽紫蚌笄導致趙姬秦太後暴斃,說不定是秦王政想要殺趙王遷所找的借口。

這些傳言將閭都特意打聽過了,綜合各種渠道的消息,他卻有著不同的判斷。

從那位大人處得到的情報說太後已經薨了,卻一直沒有出殯,其中必有問題。而這個問題應該就是太後的死因。與此同時,扶蘇卻被禁足,這說明了什麽?

將閭壓根兒不相信什麽因為失察而受到牽連的說法,要知道雍宮離鹹陽二十多裏地呢!扶蘇要是能面面俱到,恐怕擔心的反而變成父王了。

所以……扶蘇和趙姬秦太後的死因有關!

將閭推斷出來這個結論的時候,就足足有好半晌都沒回過神,導致他一下午都沒有集中精神辦事。

這個念頭就像是一個顆毒草的種子,瘋了一樣地在他的腦海裏生長著,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思緒。尤其當他想到趙姬的屍體就在他不遠處的寢殿停放,更是坐立難安。堆積的條陳也沒有心情處理,將閭在暖閣中煎熬了許久,直到深夜時分,才決定明日再議,暖閣他是沒辦法再待了。

他知道自己這種狀態很危險。他也許是猜到了真相,但沒有證據也是枉然,莫不如按兵不動,靜候事態發展,可他又不甘心什麽都不做。

這麽好的機會,難道他要就此放過嗎?

懷著這樣糾結復雜的心思,將閭在經過鹿鳴居的路上,正巧看到了他大哥的那個小侍讀,在花園的某個樹蔭暗處正隱秘地翹首以盼。

其實說是翹首以盼也不正確,但對方孤身一人又不是夜觀天象,明擺著是在等人。

是預感到了什麽,將間的心忽然間怦怦直跳,目不斜視地帶著身邊的內侍走了過去。在走過了轉角之後,他卻是讓內侍捧著照明的燭火繼續向前,自己則趁著星光,繞到了回廊的另一邊。他身上穿著的是深褐色的袍服,在黑夜中是最隱蔽不過的。而然那少年上卿穿著的是一身豆綠色的上衣和石青色的下裳,即使他盡量用樹幹擋住自己的身形,也沒有逃過將閭的雙眼。

說起來,大公子扶蘇被禁足,那麽身為對方侍讀的這少年上卿卻沒有什麽責罰,還在深夜裏煢煢而立,究竟是在等誰呢?

幽暗不明的夜色,讓隱秘的思緒無限擴大,將閭腦中閃過無數種可能,強迫自己屏住了越來越粗重的呼吸。

看著那少年上卿瘦削的身影,將閭不一會兒就發現對方身邊多了一個高壯的少年。

“可拿到了?”少年上卿非常急切,立刻便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