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紫蚌笄(第6/8頁)

“拿到了。”那高壯的少年壓低了聲音,可是將間依舊能認出對方就是王翦將軍的嫡長孫王離。

這兩人不是死對頭嗎?怎麽私下裏居然有交往?將閭咬緊了牙關,他曾經算計過那少年上卿,就是為了離間他們,只是沒想到卻是做了無用功。不過懊惱歸懊惱,將閭反而越發睜大了雙眼,盯著兩人的動靜。

“為何堅持要此物?我好不容易偷拿出來的,差點驚動了守衛。”那王離邊說著,邊從懷中掏出一塊用布包好的長條形物體,並不長,連一尺都不到。

“願賭服輸,答應做事就別抱怨。”少年上卿顯然很歡喜,迅速地把那布包拿了過來,揣進了懷中。末了還不忘朝四周看看,確定左右並沒有人。

王離卻有些不高興,見那少年上卿打算離開,直接抓住了他的肩膀,壓低了聲音沉聲道:“雖是為了大公子,可這也太冒風險了。”

少年上卿沉吟了片刻,任誰都能看得出他的猶豫和掙紮,可最後他還是倔強地說道:“休戚相關,榮辱與共。”

簡單的八個字,卻擲地有聲。

一旁聽著的將閶,都有些說不出來的嫉妒。若是他像扶蘇一樣走投無路,說不定都不會有人像這位甘上卿一樣堅定地站在他身後。

心神一疏忽,他本來壓抑著的呼吸聲就沉重了幾許。

那邊的王離立刻就有了反應,邊走過來邊喝問道:“是誰?”可是當他跳過回廊到另一邊,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少年上卿卻並沒有在意,等到王離無功而返,才仰起頭淡淡取笑道:“就算被看到也無事,不過只是偷了支筆,看你緊張的。”

“什麽叫只是偷了支筆?這是蒙將軍送給我爺爺的,誰都沒用過。這事要是讓我爹知道了,肯定打斷我的腿!”王離也覺得自己是大驚小怪了,但輸人不能輸氣勢,瞪著眼睛低聲抱怨道。

“得了得了,你父親和你爺爺都在趙國駐兵昵,我也就借用幾天,用完再給你還回去。”少年上卿撇了撇嘴。他這不也是不得已嗎?

扶蘇被罰抄書,用的是蒙恬蒙將軍送的新制毛筆。這新制的毛筆比起以前的竹片筆好上不知道幾百倍,但可惜制作工藝還未流傳開來,就連扶蘇裏也只有麽一支而已。所以若是想要幫扶蘇抄書,那麽至少就要和他用一樣的毛筆,否則別說模仿筆跡了,瞎子也能看出來不是一個人寫的。他本來也不想如此,但看扶蘇毎天都慢慢悠悠地抄書,倒像是不著急解除禁閉的模樣,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只好幫他抄書,好歹能早點重回暖閣議事。

“這……真無事?”王離遲疑了一下,依舊不放心地問道。

少年上卿知道對方問的並不是偷筆會不會有事,而是他替扶蘇抄書會不會被秦王責罰,這也是剛剛對方說他冒風險的原因。

被人關心的感覺確實不錯,不過少年上卿此時揚起的唇角,卻是因為其他緣由。

多嘴的嘲風早就在將閭靠近的時候警告他了,王離又不清不楚地說了這麽幾句話,而好巧不巧地嘲風剛剛通知他,停放趙姬屍身的偏殿出了事,趙姬頭上的那支鳳形紫蚌笄居然失竊了,連它都沒注意到是誰偷的。

等到郡將閭知道這個消息,再聯想他和王離的這一番舉措,說不定就會以為自己抓到了他們的把柄,下一步應該就是急吼吼地跑去跟秦王告狀了吧?

殊不知,這種時候,越是急著跳出來的人,越會受到秦王的懷疑。

反而他為了替大公子抄書而拜托王離竊筆,倒是無傷大雅的小過錯了。

“剛剛是誰?”王離自幼習武耳聰目明,自然知道方才確實是有人在,但他自覺偷支自家老爺子的筆也用不著大驚小怪,也就沒追上去看個清楚,只是隨口一間。

“是將閭。”少年上卿回過神,覺得理應跟王離先打好招呼,大概一會兒就會有侍衛上門了。只是他也不便說得太多,點到為止。

“無妨,一個連羞鼎都不認識的人,真的不值得一提。”

“何為羞鼎?”王離好奇地問道,一點都不覺得自己也不認識羞鼎有什麽好丟臉的。

少年上卿也沒料到王離居然是這副大大咧咧的性格,挑了挑眉道:“鼎分三大類,鑊鼎、升鼎、羞鼎。鑊鼎用以煮牲肉,是最大的鼎。升鼎用來盛放熟肉,而羞鼎則是盛放調味用的肉羹,與升鼎搭配使用,所以也謂之為‘陪鼎’。”

王離當日也在,略一思索便恍然道:“那將閭公子當日所選的青銅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