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紅步獸人的酋長在奧格瑞姆和庫爾紮克的手中掙紮著。但他們將他死死按在地上。“把割下這顆醜頭的榮譽給我吧,酋長。”奧格瑞姆粗聲粗氣地說道。

“不,”杜隆坦回答,“還不行。帶走他,暫時把他捆起來。我們需要先照顧傷員,然後我會審問他。”杜隆坦能感覺到生命之靈的禮物正在從自己體內消退。突然之間,他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疲憊,裂斬在他的手中一下子沉重了許多。就像許多霜狼獸人一樣,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殺死躺在面前的這個怪物。也許現在這個怪物受到壓制,無力反抗,但他還遠遠沒有屈服。

杜隆坦會殺死這個怪物,但他首先需要答案。奧格瑞姆不情願地和庫爾紮克服從了酋長的命令,將這個最後的紅步獸人緊緊捆綁起來,牽到一旁。被牽走的時候,這個滿身血汙的怪物依然惡狠狠地瞪著杜隆坦的眼睛。

“我的愛人,”德拉卡的聲音傳入杜隆坦耳中。杜隆坦轉過身,緊緊擁抱了她,許久之後才將她放開。德拉卡問道:“告訴我,都發生了什麽?”

“我有許多事要說,也有許多事要聽你說。”杜隆坦說道,“先告訴我,我們的氏族遭遇了什麽?”德拉卡開始向他講述如同惡臭洪水般的敵人突然向他們殺來,她如何注意到敵人在戰鬥中故意只是打傷霜狼獸人,而不是直接殺死他們。

“他們以為能夠奴役我們,然後以我們為食物。”德拉卡恨恨地說道,“但他們不明白,我們只有死掉,才不會揮舞刀劍!”到最後,這個策略反而毀滅了紅步獸人。

大多數受傷的霜狼獸人都能行走。很快,薩滿就開始忙著縫合傷口,準備擔架,為傷員塗覆藥膏。杜隆坦叫來紮卡,命令她返回聖靈之地,帶回德雷克塔爾和還活著的狼。

他的氏族正在為療傷而忙碌。

現在該是去審問紅步酋長的時候了。

***

奧格瑞姆站在這名俘虜身邊,這不是為了確保他不會逃走。重傷和結實的繩索已經讓他無力逃遁了。杜隆坦懷疑奧格瑞姆這樣做是要確保這個酋長還能活著。毫無疑問,營地中的每一個霜狼獸人都很想要他的命。

當杜隆坦的影子落到頭頂的時候,紅步酋長擡頭瞥了一眼,露出微笑。杜隆坦手握雷擊,狠狠地瞪著他,在這頭怪物的身上尋找殘存的獸人影子。

他完全找不到。

“你褻瀆了眾靈聖地。”杜隆坦說道。

“知道那些故事的並非只有你們霜狼。”紅步獸人回答道。

“你知道我們會來。”

“是的,你們終究會來。在我們失敗之後,當你們幹掉了我們的狩獵隊,我們就來北方等待你們。我們知道,這一次你們會主動送上門來。我們一直派遣斥候盯著你們,在這裏等著你們。”他滿臉獰笑,顯得格外陰狠,“我們從眾靈那裏奪取力量,你們卻在饑餓中向我們靠近。”

我絕不能殺死他,現在還不行。

“我想知道,你們怎麽會變成這種樣子。”壓抑住心中的怒火之後,杜隆坦才繼續說道,“紅步畢竟是一個獸人氏族,就像我們一樣。你們也面對著和我們同樣的挑戰。古爾丹說,你們拒絕追隨他,這一點也像我們一樣。你們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會墮落到——墮落到如此瘋狂的程度?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暴行?”他搖搖頭,幾乎有些可憐地說,“你的氏族,全都瘋了。”

紅步酋長緊盯著他,沉默片刻之後,開始大笑起來。這是一種可怕的笑聲,一開始很低,回蕩在他的喉嚨深處,然後如同狂暴的吼叫噴發出來,很久之後才漸漸平息。愉悅的淚水模糊了這個獸人的眼睛。

“瘋了?”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充滿壓迫感,“瘋狂,白癡,毫無理性?我告訴你,霜狼,我可不是這樣。追隨我的人都不是這樣。”

“你們獵殺德萊尼——你們獵殺自己的同胞——還稱我們為獵物。你們不但屠殺我們,還割下我們的肉,在火上炙烤!神智健全的獸人不會這樣做!”

“我們可絕對不是瘋子。”紅步酋長繼續堅持著。他的平靜幾乎要把杜隆坦逼瘋了,但杜隆坦依然保持著克制。紅步酋長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要比你們霜狼更加理智,更加懂得思考。”

杜隆坦無法再控制自己,他反手狠狠地打在這個獸人的臉上。紅步酋長的頭猛地甩向一旁,但他只是又笑了起來。鮮血沿著他的下巴滴落,和被他殺害,甚至是被他吃掉的獸人的血混合在一起。

“我們比你想象的更加相似,杜隆坦,加拉德之子。”他說道。聽到這個怪物說出他和他父親的名字,杜隆坦一下子僵住了,“我們全都夠聰明,知道讓我們的氏族拜倒在古爾丹的腳下是一個愚蠢而又危險的選擇。所以,我們一同做了另一個決定——以自己的力量活下來。我們不會去做塔布羊,我們是獸人。你們也做了同樣的決定——繼續作為獸人活下去。你們不是軟弱的南方人,不會成為古爾丹的怪物。我們之間唯一的區別是你們活了下來——至少到現在是如此。你們從一個地方遷徙到另一個地方,每一個地方都更加貧瘠,只能讓你們拼命尋找僅存的食物,掙紮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