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白玉膏(第4/24頁)

〔三〕

第二天一大早,沫兒起床下樓,看到小花貓已經在它的小窩裏打呼嚕了,除了毛色有些臟汙,倒也沒有新添傷勢。

吃過早餐,婉娘換了胡服,做男裝打扮,道:“文清套車,我們今天去燒香拜佛。”

尚不到辰時,天空有一層淡淡的白霧,清冷的空氣一進入鼻腔,讓人周身通徹,精神為之一振。

三人駕車來到靜域寺,大門已經打開,一個十幾歲的小和尚正在掃地,見三人前來,只單手行了一個禮,並不多言。

婉娘背著雙手,閑庭信步在寺門口轉了幾圈。原來門上雕刻的是四大天王,也稱四大金剛,從東到西分別為東方持國天王、南方增長天王、西方廣目天王、北方多聞天王,他們腳踏小鬼,威風凜凜;分別手持刀劍、琵琶、混元傘和狐貂,借喻“風調雨順”。沫兒見婉娘興趣盎然,也連忙湊上去細細觀察。

婉娘瞟一眼他,笑道:“看到什麽了?”

沫兒撓撓頭,納悶道:“我怎麽總覺得怪怪的。可是又說不上來。”文清一聽,也睜大了眼睛,認真地看了一遍,道:“哪裏怪?好像很多寺院都有四大金剛的。”

婉娘輕微搖頭,抿嘴笑道,“走吧,文清沫兒有什麽心願?我們今天專門來燒香呢!”

※※※

靜域寺原是先皇為一位高僧所建,雖然不大,但極為清凈。門內松柏巍巍,綠意盎然,梆梆的木魚聲伴隨著裊裊的青煙,在冬日之晨越發顯得靜謐幽遠。樹頂的白雪尚未消融,與松針上閃亮的冰淩相映生輝,映出團團簇簇的墨綠、灰綠、淺綠來,仿佛冬日的冷風將所有的綠色都趕到這裏來了。

沫兒還以為自己是來得早的,誰知裏面已經有了十幾位香客,大多是一些官宦人家的女眷,衣著華美,行止輕柔,好像唯恐驚動了佛祖似的,個個壓低了聲音說話,搞得沫兒和文清也低眉順眼的,不敢高聲喧嘩。

寺內一進二重,前為天王殿,後為大雄寶殿。有兩個偏院,東偏院是講經堂,後面是僧房廚房。右側西院為客房。各條甬道都打掃得十分幹凈,雪已經被堆在樹下,沒有一點泥水。婉娘說來燒香,卻不去大雄寶殿,而是向西院的客房走去。

臨院門口一間僧房裏走出一個二十多歲的和尚,身著土黃色僧袍,厚唇大臉,一副老實模樣,走過來施禮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可是要住宿?”

婉娘道:“正是。請問這位師父如何稱呼?”和尚道:“小僧戒空。”

婉娘道:“我帶著兩個童子來神都投靠親戚,可惜親戚外放做官,想借寶刹暫住幾晚,不知可有客房?”一邊說著,一邊朝客房張望。

戒空道:“有,現在客人不多。”

婉娘笑道:“師父一看就是好人。你可要給我一間光線好的,要朝南的。”

戒空也不答話,嘿嘿笑著,帶他們來到北側,打開一間房屋,道:“坐北朝南的就剩下這一間了。”

小院四周有二十多間廂房,房前屋後種有寶塔般的小松樹。唯有西側幾間客房之間留有一塊空地,一邊搭了個草棚,一邊搭了個灶台,是供應熱水之處,一邊堆滿了柴,前面是一口井,旁邊樹立的竹竿上掛著幾件衣服。

戒空開了門,道:“每天十文香油錢。那邊有熱水,自己打,每日辰時初、午時中、酉時吃飯,莫要誤點。”轉身便走,婉娘跟著出來,順手塞給戒空一塊碎銀。戒空遲疑了一下,臉上一紅,看周圍沒人趕緊接了過來,放入口袋。

婉娘嘻嘻笑道:“戒空師父,我一個人住著無聊,有沒有年紀相仿的,師父介紹一下?”

戒空哦了一聲,指著西廂臨井的一間房道:“西一號房的楊施主是個讀書人,和您差不多年紀,性格也活潑。北邊的房子都是些寄居的鄉紳,西邊還住著幾個窮鬼。”這戒空看起來老實,卻是個俗人,說到窮鬼幾個字時,一臉鄙夷之色。

婉娘隨意道:“麻煩師父再開一間房,安排我的兩個小廝住下。”指著西廂房對面的東廂第二間道,“就這一間吧,西廂太潮濕。”

婉娘走走看看,不住地東問西問。戒空拿了人家的銀子,有問必答,甚是熱心。沫兒看井台後的西圍墻伸過來的藤蔓,奇道:“師父,圍墻那邊也是屬於寺院的嗎?”

戒空道:“那邊是信誠公主府。”

沫兒看了一眼婉娘。婉娘仿佛沒聽見一般,壓低聲音道:“戒空師父,聽說這靜域寺金剛顯靈了,有沒有這回事?”

戒空頓時緊張起來,結巴道:“施主從哪裏聽說?”

婉娘笑道:“小生只是道聽途說罷了。我又不愛多管閑事,只是覺得新奇,勞煩師父講一講。”說著摸出一顆珍珠飛快塞到戒空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