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群芳髓(第3/25頁)

老衙役咕咚咚喝完了茶,抹了把汗,罵道:“這些遭天殺的盜墓賊!前幾日竟然將城外袁老爺小妾的墳給掘了!”

旁邊一個矮胖的商人道:“聽說這兩個月發生幾起盜墓事件了,是不是?”

老衙役幹咳了幾聲,正色道:“大家不必驚慌,如今正嚴查呢。已經鎖定了人了,相信這幾天就能捉拿歸案。”

一個老嫗道:“是不是就是剛才跑過去的那個疤臉大漢和小童?”

老衙役道:“這只是其中的兩個。你們誰要是看到趕緊報告,官府正懸賞呢!”

眾人還在議論紛紛,婉娘三人從人群後繞了出來。沫兒臉上陰晴不定,一言不發。

文清小心翼翼道:“沫兒,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沫兒甕聲甕氣道:“不會。”

婉娘輕笑道:“別胡思亂想了,東西在我們這裏,他肯定會來找你,到時問個清楚不就得了?”

過了南市,來到一個僻靜的小巷,婉娘拿出剛才那個朱色荷包,打開了看。裏面有一串粉色的玉珠串兒,一枚金戒指,一個粗大的金手鐲,一個小銀錠,還有五六十文錢。

沫兒的臉陰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三〕

三哥不在家,事情一下子多了起來。劈柴生火,洗衣做飯,擦拭打掃,買菜購貨,還有一些香兒粉兒要制作,盡管文清承擔了大部分的工作,沫兒還是叫苦連天,急切盼望三哥快點回來。

今日已經是第七日,婉娘也不著急,對文清提出的尋找建議不置可否。

吃過早餐,婉娘道:“文清套車。我們今天去信誠公主府。”小花貓猶如能聽懂人言一般,霎時間興奮起來,在地上接連打了幾個滾,又繞著婉娘轉著圈兒跑。

沫兒唯恐留他一人在家裏幹活,連忙道:“我也去!”

信誠仍然住在聽竹書齋。懷香一死,照顧信誠日常起居的侍女更加懈怠。小廝帶至別院,過了半晌才來了個高瘦侍女,一臉不耐煩地領著婉娘等人到了書齋門口,也不進去通報,隨隨便便叫了一聲:“公主,有人求見!”轉身便離開,走到遠處一間朝陽的小亭子處,與其他三個侍女嘻嘻哈哈說笑。

小花貓哧溜一下竄了進去,婉娘等尾隨而入。書齋的爐火已經滅了,屋裏冰冷異常。布簾並未拉上。信誠一動不動地斜靠在榻上,目光呆滯,雙腳赤裸,幾個腳趾已經發紅發腫,呆呆地望著窗外。

小花貓跳上她的肩頭,撲在她的臉上又蹭又舔,不住地低聲嗚咽。信誠一振,收回目光,緩慢地抱起小花貓,放在自己的胸口,眉頭微皺,似乎正竭力將思緒聚在一起。小花貓將腦袋偎在她的脖子上蹭來蹭去。

信誠就這樣抱著小花貓,目光時而飄忽時而茫然,過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什麽,放下小花貓,用力推出去,喃喃道:“快走,危險!”小花貓一聲哀鳴,跌落塌下。

※※※

婉娘長嘆了一聲,走到榻前,試探著叫了一聲公主。信誠遲緩地扭過頭,目光穿過三人落在後面的書架上。

沫兒低聲道:“怎麽辦?”

婉娘走上去,扶住信誠的肩頭,柔聲道:“公主先躺下。”信誠猶如一塊木頭,任人擺布,直直地躺下。

婉娘幫其蓋好錦被,回頭對文清道:“點燈。”

如同七日前在靜域寺一樣,婉娘將烤過的銀針刺入信誠的眉心,導出血滴來,滴落在黑色鎖魂瓶上。十二滴之後,只聽瓶子吱吱地響,在沫兒手中微微抖動,火漆封好的瓶塞突然跳出,瓶子開了,一縷微亮的光束順著銀針進入信誠的眉心。接著是紅色瓶子,也做了同樣處理。

信誠沉睡了過去,一張小臉如同玉雕。小花貓也乖乖地蜷縮在信誠腳旁。婉娘拿出一瓶白玉膏,放在她枕邊,仔細看了她的臉,道:“圓通交給我的任務完成啦。一會兒公主就醒了。我們走吧。”沫兒發現,信誠眉心的黑氣已經消失。

文清和沫兒同小花貓兒告了別,三人走出公主府。沫兒奇道:“婉娘,圓通方丈七天前就將瓶子給了我們,為什麽要拖這幾天才救人,莫非有什麽說處?”

婉娘皺眉道:“建平也不知跟誰學的這種陰毒的拘魂術。這種法術,只有施法者能解。要是施法者心術不正,被施法者即使魂魄歸位,也體弱多病,命不長久。”

文清氣憤道:“這些法子都是誰創下的?如此陰毒。”

婉娘嘆道:“其他人要想破解,就要找了被施法者摯愛的人,以其精血養被拘的魂魄,七日過後,以命換命。”

三人默默無語。途徑靜域寺,沫兒道:“圓通方丈要我們常來看望戒色,今天正好經過,不如去看看他吧。”

文清欣然應允,剛喝住馬車,只聽靜域寺誦經之聲大起,守門的幾個僧人匆匆跑了進去,拜金剛的香客也蜂擁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