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Ⅵ(第4/10頁)

唯一的問題是,我們的對手是另一位安珀王子,而他的位置顯然有利得多。我很擔心。但加冕禮近在眼前,這似乎是僅有的可行方案,所以我決定把這個計劃貫徹到底。如果失敗,我們就完蛋了。但話又說回來,對艾裏克來說,布雷斯是最大的威脅,至少他還有一個可行的時間表,我則沒有。

我走在這片名叫阿佛納斯的土地上。這裏有煙霧繚繞的山谷和低地,冒煙的火山口,顏色癲狂的天空上掛著非常非常明亮的太陽。這兒的夜晚十分寒冷,白天則過於炎熱,地上怪石嶙峋,還有遍地的深色沙子。動物體形不大,卻非常兇猛,還有毒,這兒的植物很高大,像無刺的紫色仙人掌。第二天下午,我爬上一處懸崖,眺望著一簇簇朱砂色雲柱下的大海。我覺得自己挺喜歡這地方,喜歡它的一切,如果它的孩子們在諸神的戰爭中毀滅,我將在歌謠裏讓他們永垂不朽——假如那時我還能寫出歌謠的話。

帶著這點安慰,我來到艦隊,接過指揮權。如果我們成功,他們將在永生者的大殿上永享榮光。

我是向導,是開啟道路的人。這種使命讓我欣喜。

第二天,我們起航了,我乘坐的船行駛在最前面。我把艦隊領進了一場暴風雨,出來以後發現我們並沒怎麽接近目標。我領著艦隊通過了一個巨大的渦流,結果還是沒什麽進展。我又帶領大家駛過一片底部布滿礁石的淺海,之後,海水的顏色變深了,開始接近安珀周圍那片大海的色彩。這麽說,我仍然知道該怎麽做。我能變換時間和空間,影響我們的命運。我能帶大家回家。當然,是回我的家。

我帶領艦隊經過了一些古怪的島嶼,島上綠色的鳥發出烏鴉般的叫聲,綠色的猴子水果似的掛在樹上,蕩來蕩去,時不時地嘰裏咕嚕幾句。它們往海裏扔了不少石頭,無疑是把我們當成了靶子。

我領著大家朝遠洋航行,然後又小心翼翼地駛回海岸方向。

這時,布雷斯正穿過各個世界的平原。不知為什麽,我確信他一定能突破艾裏克的所有防線,到達目的地。我和他通過撲克牌保持聯系,他把路上的遭遇全告訴了我。例如,在一個平原上同半人馬作戰,損失了一萬人。五千人死於一場規模驚人的地震。一陣旋風橫掃營地,一千五百人死於非命。在一處我沒見過的叢林裏,一群嗡嗡作響的怪東西飛過他們頭頂,扔下凝固汽油彈,死亡和失蹤的人數高達一萬九千之多。他們經過了一個地方,同我們允諾賜予他們的天堂極其相似,六千人開了小差。在一片平坦的沙漠中,一朵蘑菇雲燃燒著,籠罩大地,五百人在穿越沙漠的途中失蹤。一個山谷裏突然冒出一堆裝有輪子的戰爭機器,一邊前進一邊開火,六千八百人戰死。還有八百個生病的人被拋在身後,兩百人死於山洪爆發,五十四個人在與同伴的決鬥中丟了小命,三百人因為誤食當地有毒的水果被毒死,一千人被一大群受了驚的水牛模樣的動物踩死,帳篷失火燒死了七十三個人,一千五百人被洪水卷走,還有兩百人被藍色山巒裏吹來的大風殺死。

我很高興自己在這期間只損失了一百八十六艘船。

睡著了也許還會做夢——莎士比亞的下一句話倒真說對了:還有件事讓人挺惱火[18]。隨著時間的推移,艾裏克在一點一點地消滅我們。離他的加冕禮只有幾星期了,我們不斷傷亡,再傷亡,由此看來,他顯然知道我們正趕去對付他。

大家知道,只有安珀王子可以穿行各個影子世界,他當然可以帶領或者指揮其他人同他一道走,人數不受限制。我們就是這樣帶領部隊前進,同時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喪命。不過,關於影子,我必須解釋一句:既有影子,也有實界——這就是一切的根本。安珀是唯一的實界,是建造在真實的大地之上的真實之城,它擁有一切,一切盡在其中。而影子則有無數個。每種可能性都會形成一個影子,安珀的存在本身造成了這些影子,將它們投射在它的各個方向。那麽,安珀之上又是什麽?誰知道。影子從安珀一直延伸到混沌,在影子中,一切可能都化為現實。只有三種方法可以穿行影子,每種都不容易。

如果你是具有王族血統的王子或公主,你可以走著去,在影子裏穿行,沿途迫使周圍的環境作出改變,直到它變成你想要的樣子。這以後,這個影子世界就屬於你了。只要沒有家裏人來搗亂,你想在那兒幹什麽都行。我就在這樣一個地方待了很多個世紀。

第二種方法是用撲克牌。撲克牌是線條藝術的大師托爾金的作品,他把我們畫在這些牌上,以方便皇室成員彼此聯系。他是位古典藝術家,對他來說,空間和透視毫無意義。他做的牌可以讓我們隨時與自己的親人接觸,不管這個人身在何處。這些牌如今所派的用場恐怕並不完全符合作者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