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Ⅵ(第3/9頁)

[13]。我站在山脈投下的陰影中。這裏和任何尋常礦場都不相同,鉆石像鳥糞一樣散布在沙地中。我,當然,也帶了耙子和篩網。

我打開行囊,準備早餐。這將是炎熱多塵的一天。

當我在沙丘間勞作時,想起了道爾,這個住在阿瓦隆、滿頭小辮、膚色磚紅、臉上長著粉瘤的小個子。珠寶匠紅粉?足夠供應一支珠寶匠大軍十二輩子的紅粉,我為何要這麽多珠寶匠紅粉?當時,我聳了聳肩。只要付得起錢,他管我用來做什麽。好吧,如果我覺得這東西有些新的用途,而他可以借此獲取大量利潤,除非他是傻子,否則……換句話說,他能在一周內準備好我所需要的數量嗎?坦率的輕笑已經浮現在他的嘴角。一周?哦,不!當然不行!這不可能,無稽之談……我明白了。那好,簡短的客套。也許你的同行可以提供這東西,他們可能會對我幾天後就能入手的一批未切割鉆石感興趣……鉆石,我沒提嗎?等等。他一直都對鉆石很有興趣……是的,但可惜他在珠寶匠紅粉的問題上沒法滿足我,真是遺憾。以他制造磨光粉的能力來看,剛才的話也許太過草率了。讓他煩心的是數量問題。但既然原料非常豐富,制作方法又那麽簡單。是的,沒理由趕不出來。一周內,沒問題。那麽,那些粗鉆……

在我離開他的店鋪前,他已經想出了解決問題的方法。

我認識很多以為黑火藥會爆炸的人,這當然是謬論。它會快速燃燒,產生的氣壓將彈頭頂出彈殼,推出槍管。它是被火帽點燃的,而那才是真正爆炸的部分——只要有撞針擊中它。出於典型的安珀式深謀遠慮,多年間我曾試驗過很多易燃物,失望地發現火藥無法在安珀點燃,而我試驗過的所有火帽也都表現出相同的惰性。唯一能緩解這種失望之情的,是我確信我的兄弟們同樣無法把火器帶進安珀。很久以後,我有一次到安珀做客,當我磨光給迪爾德麗的手鐲後,把所用的磨布放在火爐上,這才發現了這種阿瓦隆粉末的神奇特性。幸好用量很少,而且當時只有我在場。

它可以直接做成性能極佳的火帽。當用足夠比例的惰性原料稀釋後,也可以保證合適的燃燒性能。

我把這個情報藏在心底,感覺總有一天它會為解決安珀的主要分歧起到決定作用。不幸的是,沒等那天到來,艾裏克和我就爆發了沖突,這個信息也隨我所有的記憶一道被埋藏。當我再度恢復記憶後,遇到了正準備進攻安珀的布雷斯,結果我的運氣很快就和他一起用光了。我覺得他並非真的需要我,只是想把我拉進來,好隨時監視我的動向。如果我用槍支把他武裝起來,那他將戰無不勝,而我則變得毫無用處。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們按照他的計劃成功奪下安珀,局勢就會變得更加緊張。他掌握了大部分軍隊,也控制著軍官們的忠心。那我就需要更多的東西才能使力量均衡。比如說,來點炸彈,加上自動武器。

如果我恢復記憶的時間能提前一個月,形勢就全然不同了。我會坐在安珀的王位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沙漠燒灼、磨蝕、風幹,不必疲於奔命,好去解決接踵而來的一堆麻煩。

我把嘴裏的沙子啐出,以防大笑時被它嗆住。見鬼,我們已經做出了選擇。我還有很多比“本該如此這般”更重要的事情可以回想。比如艾裏克……

我記得那天,艾裏克,我被鎖到王位前,強迫跪下。我給自己加冕以此來嘲笑你,並為此飽受毒打。我第二次拿著王冠時,直接把它往你臉上扔去。但你接住它,露出笑顏。雖然它沒能傷到你,但至少王冠本身也沒摔壞,這讓我很高興。那是多美的寶冠啊……純銀打造,七個冠尖,鑲嵌著讓所有鉆石都黯然失色的翡翠。兩側各鑲了一大塊紅寶石……那天你為自己加冕,驕奢傲慢,急躁浮誇。之後你說的第一句話是對我的耳語,那時“國王萬歲”的呼聲還在大廳中回蕩。我記得你說的每一個字。“你的雙眼已經見證了它們所能看到的最美好的一切。”你說,接著,“衛兵!”你下令道,“把科溫帶出去,讓鐵匠烙掉他的雙眼!讓今天成為他記憶中最後的景象!然後把他扔進安珀最深的地牢,讓他永遠沉浸在黑暗中,讓他的名字被人遺忘!”

“現在你統治安珀,”我高聲說,“但我又有了眼睛,而且我尚未遺忘,也未被人遺忘。”

不,我想。躲在王權裏吧,艾裏克。安珀的圍墻高大厚實。躲在它們之後吧。讓那些無用的鋼刃拱衛你,如蟻蟲般,用泥土護衛你的宅邸。你知道,只要我還活著,你就永遠不能安枕。我也告訴過你我會回來。我來了,艾裏克。我會用阿瓦隆的紅粉制造槍支,我會砸爛你的大門,擊潰你的衛隊。然後,就像上次一樣,像上次你的人趕來救你之前一樣,你和我,一對一。那天我只得到你的幾滴鮮血。這一次,我要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