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機

輕輕嘆了一口氣,尤裏烏斯的目光漫無目的般掠過二人的臉上,弗倫斯特的話語可以理解為兩種可能,一是他的確一無所知,甚至連畫面內容都未曾明白,另外一種可能就是他在裝瘋賣傻,只覺告訴尤裏烏斯,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不過這更好,至少他知道回避這個問題,這就足夠了,自己的本意也並不是想要以此幹什麽。

“是麽?我也希望光明聖教的福澤普照大陸,但許多事情往往是事與願違,如果為了傳播教義或者擴大聖教影響而違背我們的信條,那就不可取了,良好的目的如果用了不合時宜的手段一樣會變質,這一點你們應該比任何人更清楚。”

教宗大人的語意變得含糊不清,但聽在二人耳中卻是意有所指,弗倫斯特固然是忐忑不安,瓦津基何嘗不是如此?教宗大人這些年似乎半步不出聖馬可教堂和西梵宮,但世間一切變化皆在其掌握之中,這一點毋庸置疑,只不過這些年來教宗大人似乎有意放任自己兩人的行止而對諾耀拉那個瘋子刻意加以約束,但現在似乎教宗大人有意改變這種現狀了。

禮拜堂內又是一陣沉寂,枯瘦的身影中那一有如實質的目光緩緩掠過二人的臉上,饒是二人保護性面具千錘百煉但在這一抹目光面前如同無物,只覺得自己的心扉如同無知少女被浪蕩遊子欺騙一般轟然敞開,胸中一切似乎都展現在教宗大人面前,駭然中二人竟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手足無措的感覺,一刹那間細密的冷汗頓時彌漫了二人的整個背脊。

“好了,你們去吧,今日之事本屬天機,泄漏無益,我違背天理就是要讓你們而起明白一點,聖教光大任重而道遠,我輩萬萬不可掉以輕心,你們好好考慮一下吧。”

望著兩道人影有些倉促的倏然離去,尤裏烏斯目光變得有些悵惘,許多事情過猶不及,他們為什麽就差這一步呢,只有能夠克服自我欲望的人才能在漫長而又孤獨的跋涉中到達終點,希望他們能夠悟到這個道理。盛極而衰,有些疲憊的他似乎感覺到了某種潛伏的危機,聖教真的走到了最高點了麽?不,這應該只是另一個輝煌的起點,尤裏烏斯堅信意念決定成敗,一切皆是如此。

柯默優哉遊哉的坐在藤編弧形大椅中,天青色的藤蔓即便是在完全幹燥之後仍然能夠保留這種令人愉悅的顏色長達數十年而不褪色,這便是藤蔓植物中水系植物九龍葛的魅力,它不但堅韌無比而且自帶涼性,是編制夏日用乘涼用品的絕佳植物,只可惜這種藤蔓植物早已在大陸內地失蹤,只有邊荒野地尚存,反倒成為貴族們追求的稀罕物品,在越來越追求享受和奢侈的王國上流社會中,這也意外的成為一種時尚。

卡姬雅的到來讓柯默一度興奮不已,並非因為什麽特殊的原因,但自從薇蘿的離去之後,柯默就發現自己似乎處於一種有些蒼白的生活當中,曾經一度有些失眠的傾向,究其原因,柯默覺察到自己的思想像是越來越脫離周圍,缺少一個可以向其傾訴的對象,雖然普柏和伊洛特是自己事業上忠貞不貳的夥伴,但談論的話題如果偏離了領地中這些政務或者武道上的探索,兩人便變得索然無味,連柯默自己也覺得要和他們談及其他無疑是一種折磨和徒勞。雷布裏似乎是一個比較好的談話對象,無論是針對領地中的事務還是自己將來的道路,他的指點雖然不一定合柯默的意見,但總能給柯默的思路帶來許多新的想法,只是他也不是能夠讓自己真正可以交心暢談之人,而此時卡姬雅來了。

雖然明知道在王國宮廷中打滾數年的卡姬雅無論從哪一方面都不可能是自己談心的最佳選擇,但柯默還是無法遏止自己希望與對方漫步暢談的欲望,連柯默自己都驚訝於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怪異欲望,他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陷入了那種所謂的情感真空期渴望獲得交流的焦慮期,這種症狀似乎就和自己這種整日裏一旦停下工作便心神不寧的感覺相似,但柯默自己知道自己不過是希望獲得一個傾泄的對象罷了,而卡姬雅似乎具備了自己希冀的幾個條件。

卡姬雅目光在對面這個青年臉上流淌著,她有些驚訝於對方對待自己的態度。情報反應他似乎和霍夫曼與蓮塔二人走的近乎,甚至霍夫曼不遺余力的動用私人關系幫助高加索提供糧食渠道,這可是生性吝嗇事事講求回報的霍夫曼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能夠讓霍夫曼做到這一點,除了二人之間達成了某種協定,似乎沒有其他的解釋。

但又如何解釋他對自己的這種態度呢?自打懂事開始便在權利爭鬥和陰謀陽謀中打滾的卡姬雅對於辨別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能力可謂爐火純青了,在她眼中,人與人之間除了絕大多數屬於相互利用的關系外,她也不否認的確存在一些特殊的感情相通,人類是高等生物,感情這種東西很難用其他理由來解釋,但要想以這個理由作為面前這個貌似單純的青年貴族在自己面前的種種表現似乎有些牽強。但卡姬雅能夠感受到對方在一言一行中對自己的某種特殊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