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一直到他們吃過飯,遊兒都沒有回來。白寒露覺察出了不對勁,他再貪玩,也不會錯過午飯。

  李小狼聽說遊兒是去鳧水了,嚇得臉都白了,斬釘截鐵地說:“是了是了,我姐姐便是這樣被水妖抓去吃了。只要在這片湖上失蹤的就別想再找回來。”

  白寒露倒是不擔心遊兒遇到什麽水妖,這湖中並沒有什麽妖氣,只怕他遇到更棘手的東西。

  “你跟我去水下找找。”

  幽曇指著自己的鼻子,花容失色般,“吾輩不成的,吾輩不能沾水。”

  幽曇頸子上有天界加持的刺字,一沾水便潰爛疼痛見骨。所以他最怕的事便是沐浴,可人又愛幹凈,經常對著沐浴桶擺出晚爹臉,一入水便高低不停地呻吟出聲。有經過的雀妖到處散播謠言,說醉夢軒淫亂糜爛,簡直是不堪入耳。

  白寒露打量他兩眼,“你月事來了?”

  幽曇最忌諱別人說他像女人,臉一下子拉下來了,“吾輩倒是可以讓你見識一下吾輩是不是男人。”

  在竹仙看來偶爾打鬥一下是有益身心健康的,自家主人好歹是頭雪狼,幽曇也好歹掛了個魔神的名號,湊在一起總文縐縐的,除了下棋就是品茗,就差拿根繡花針對坐繡鴛鴦了。他淡定地往後退了兩步,拿袖子半遮住臉,擺出坐山觀虎鬥,唯恐濺一身血的賤皮子德行。

  李小狼都快急哭了,在原地直跺腳,“都什麽時候了,救人要緊啊,你們還想著打架?!”

  最後還是白寒露從袖裏乾坤袋中摸出一顆黑漆漆的森涼的珠子,往幽曇懷裏一扔,淡淡地道:“這珠子是麒麟神族的莫嗔小姐從龍王那兒得的,還沒發現其他用處,不過比避水珠好用得多。”

  幽曇把珠子含在舌根下,跟著白寒露入了湖中,立刻發覺了這珠子的神奇之處。避水珠是讓人接觸不到水,可這珠子卻好似將人變成了水生的人魚,可恣意呼吸與水融為一處,所以脖子上的刺字也不會覺得痛。幽曇簡直怒不可遏,一下子拽住白寒露的領子,磨著牙道:“你有這樣的好東西為何竟一直不給吾輩用?”

  白寒露像看白癡一樣看他,“我也奇怪你為何一直不問我要。”

  “……”

  跟白老板吵架多半都是沒勝算的,他是冰肝雪膽油鹽不進百毒不侵。幽曇正想著如何將這顆奇怪的珠子占為己有的方法,突然看到湖底柔軟搖擺的一根水草上纏著一只木屐。幽曇一眼就認出那是遊兒的木屐,剛遊過去卻突然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湍急水流。

  “幽曇,小心!”

  幽曇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就見跟在他身後的白寒露現出了小山般龐大的雪狼的身形,他被一股子激流沖了出去撞到雪狼柔軟的腹部。他手忙腳亂地抓住雪狼的狼毛,湍急的暗流如同真空的風暴,湖底的水攪渾汙濁,只剩下水草刮在臉頰上的微微的刺痛感。

  白寒露感覺好似被沖到了極遠的地方,這可怕的水流讓他和幽曇都束手無策,何況是那些普通人。他終於明白為何那些人下了水就沒出來過,不過,那水妖的歌聲又是從何而來?

  “嘭——”好似木塞子拔出瓶口的響聲。

  白寒露感到突然失去了水的浮力,整個人沒完沒了地下墜,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瀑布咆哮而下的水聲。幽曇從雪狼的肚皮上爬起來,眼疾手快地掐了個禦風訣,穩穩地托住他和白寒露。

  這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奇山怪石的古老山谷,山谷的上方籠罩著透明的水膜。這是湖底下暗河的最終歸屬,在湖底之下封存了更久的湖底山谷。這座山谷的年歲一定非常久遠,因為生長的一些奇花異草都是白寒露只在古書奇志上見過,已消失了幾十甚至幾百萬年。

  “……我們好像被沖到了奇怪的地方。”幽曇驚嘆道,“好美!”

  白寒露忍不住附和,“的確是人間仙境,很美。”

  突然頭頂一聲帶著哭腔的暴喝,“美你們的頭,快把小爺放下來!”

  白寒露和幽曇一起擡頭,頭頂一棵古樹的枝椏上掛著一頭紅毛小狐狸。話音剛落,只聽“哢嚓”一聲樹枝斷了,小狐狸哇啦啦尖叫著被白寒露接個正著。

  遊兒眼淚汪汪地抱住自家主人的脖子,嗚嗚哭,“嚇死小爺了,還以為這回真的要去見閻王爺了!”說著,顫抖著爪子往那巨大的瀑布水潭下顫巍巍地一指,“你們看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