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八極大法

萬裏碧天,晚霞如火,夕陽的余輝斜斜地投入石洞,燭龍與流沙仙子如鍍金關,紫煙繚繞。那高高擡起的皓腕瑩白如霜雪,鮮血滴落,嫣紅刺目。

拓拔野又怒又急,喝道:“燭老妖!你好歹也是水族尊神,卻趁人之危,暗算一個女流晚輩,羞也不羞?你若還有幾分廉恥,就出來與你拓拔爺爺鬥上一鬥……”刀光如狂飆怒江,所向披靡,朝著巖洞不斷逼近。

任他如何激罵,燭龍只是不理,閉目輕嗅,滿臉微笑。蛇蛻已經完全溶散了,青綠色的血水和鮮血漩渦混雜,變幻出青綠紅紫萬千濃麗的色彩,異香撲鼻。他的臉容倒影其中,扭曲蕩漾,說不出的詭異。

流沙仙子的意識越加恍惚,迷迷糊糊中聽見拓拔野的怒罵,心中感到一陣莫名的歡喜、淒酸與甜蜜。想要睜開眼睛看一看他,卻覺得眼皮重逾千斤,四周黑暗旋轉,一點點,一點點地陷入沉迷。

終於,什麽也聽不見了。

“流沙妹子!流沙妹子!”雨師妾大聲呼喊著,想要將她喚醒,見她長睫合閉,再不動彈,一顆心陡然沉入谷底。想起這一路以來的情景,又是傷心又是憤怒,珠淚漣漣淌落,蒼龍角陡然一變,淒厲高亢,如萬鬼齊哭。

漫天兇禽啞啞怪叫,不斷地盤旋俯沖,發狂似的攻擊著水族群雄,慘叫聲此起彼伏。

極聖宮與北溟宮眾加起來也不過一千八百余人,不過是各蠻族的六分之一,寡眾懸殊,再加上這數以萬計的兇禽惡鳥,戰況更為吃緊,很快便被擠壓在絕壁旁側,不斷地向巖洞龜縮。當是時,遠處傳來兩聲長嘯,聲浪滾滾,將蒼龍角聲蓋過。

又聽“砰砰”連聲,氣浪炸舞,群鳥陣勢登時大亂,北極雙尊急速沖入重圍,在石洞前淩空拜倒,齊聲道:“屬下一時疏忽,讓波母搶得烏絲蘭瑪逃脫未能追伏,請神上治罪!”

燭龍此時心情極佳,“嗯”了一聲,將流沙仙子的手擱到一旁,右手隔空攪拌鼎中藥水,淡淡道:“窮寇莫追,由她去罷。”

北極雙尊松口大氣,齊聲道:“多謝神上!”眼角掃處,瞥見眾衛士慘叫叠聲,被拓拔野殺得潰不成軍,對望一眼,心意相通,雙雙搶身朝他沖去,赤煉雙蛇矛與九鳳輪破空怒舞,呼嘯狂攻。

眾衛士見雙尊出手,紛紛騎鳥避開。空中九鳳狂嘯,寒風怒卷,兩條赤煉雙蛇猙獰飛騰,刹時間便將拓拔野密不透風的包裹其中。

拓拔野體內巨毒如火如荼,奇經八脈原已疼痛欲裂,被這狂飆似的氣浪,寒風席卷逼迫,更是冷熱兩極,疼楚難當,好不容易聚集的真氣又如洪水決提。轟然迸散。

“當!當!當!”

赤煉雙蛇矛接連今撞在天元逆刃上,氣浪四炸,他悶哼一聲,右臂上的“手少陽三焦經”陡然震斷,痛如骨髓。幾在同一瞬間,左腿被九鳳輪轟然掃中,真氣岔亂,足陽明胃經登時崩斷!

拓拔野倒抽一口冷氣,淚水迷蒙,疼得幾乎暈到,強忍巨痛,沖天飛旋而起,刀光如銀絲密繭,團團護體,但氣芒光焰較之前已大為減弱。

強良大喜,喝道:“臭小子,束手就擒,燭真神或許還賞你個痛快,再頑抗,本尊就將你經脈寸寸震斷!”赤煉雙蛇咆哮飛卷,攻勢如驚濤駭浪,一陣猛過一陣,逼的他接連飛退。

九鳳仙子冷笑不語,紫銅九輪時而飛轉分合,回旋怒舞,時而炸散為九鳳神獸,怒嘯排擊,一則切斷拓拔野的後路,二則將雨師妾等人遠遠震退開來。

這兩人位列小神級,真氣法力原本就登鋒造極,彼此間又配合無間,聯起手來,大荒更是罕有匹敵。即使是拓拔野平素之時,以一敵二,亦絕難抵擋,更何況眼下巨毒攻心,經脈震斷?不過片刻,已被攻得鮮血淋漓,險象環生。

雨師妾驚急擔憂,號角激越,漫天兇禽如烏雲滾滾沖下,和四周蛇裔蠻人一齊滔滔不絕地沖突圍攻,剛一靠近,被九鳳輪氣浪掃中,立時冰霜凍結,轟然炸散成萬千碎塊,慘叫不絕。

拓拔野經脈燒灼,真氣岔亂奔騰,就仿佛怒河回卷,驚濤裂岸,每一次禦氣都疼得推心徹骨,全身像要被洪流沖裂開來一般……

忽然想起科汗淮當日所說:“黃河九曲,千古長存,便是因為她常常改變河道的緣故……經脈便如河道,不能阻擋河流,阻擋則崩。而應因時應勢,變化如意,將這滔滔江水導引到你想要去的地方……”心中陡然大震。

他修行這“潮汐流”已近五年,對與“意如明月,氣如潮汐”這八字真決早已揣摩得頗為深透,但對於“隨時隨地改變經脈”這第一要義,始終還沒有真正的參悟,偶有所成,也往往是無心插柳。此刻經脈震斷,真氣如怒水崩流,腦中反倒突然變的格外澄明凈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