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九嶷火山

殘陽西照,晚霞如荼。

從城樓上放眼望去,城外焦草連天,滿目瘡痍,到處都是人、獸的屍體,就連那巍巍青山也被染成了血紅色。城內殘埂斷壁,火躍煙騰,眾將士正小心翼翼地挖掘廢墟,尋找生還者;也不知有多少百姓伏在橫七豎八的屍體上,號啕大哭,痛不欲生。烈炎心中悲郁如堵,一掌擊在城垛上,搖頭道:“不知還要犧牲多少將士、百姓,才能平定賊軍,重獲太平?”轉過身,凝視著拓拔野和蚩尤,苦笑道:“三弟、四弟,我這麽做,對於南荒一百零八城的子民,究竟是禍,還是福?”

兩人還未回答,烈煙石已淡淡道:“福禍相倚,陰陽相成。鳳凰不浴火,安得重生?不經歷這些戰火苦難,南荒又焉能恢復太平?大哥,火族一百零八城的百姓無不翹首北望,期盼著你早日剿滅賊軍,聽說今日大捷,必定天下歸心,額手稱慶。若對這些賊軍心生憐憫,縱虎歸山,那才是禍害了天下百姓。”

說到最後一句時,淡綠秋波冷冷地凝視著拓拔野,弦外之音似是在指責他適才不率兵血戰赤帝軍,而吹厭戰之曲,息止雙方殺機。

蛇族將士臉色微變,大感不忿,均想這丫頭也太不識好歹,若不是伏羲轉世及時趕到救援,什麽浴火鳳凰,早變成拔毛燒雞了,她不感恩言謝便也罷了,居然還敢出言不遜,冒犯天尊,真他奶奶豈有此理。

拓拔野微微一笑,不以為忤。

赤松子卻煽風點火,哈哈笑道:“說得好,說得妙。烈小子,拓拔小子,你們這兩大族帝當得婆婆媽媽,也太差勁,倒不如讓八郡主接替帝位,殺烈碧光晟個落花流水。”

晏紫蘇笑吟吟地道:“赤前輩這話可就不對啦。仁者方能無敵,炎帝陛下與龍神愛民如子,又豈是好戰嗜殺之輩所能比擬?八郡主,是不是?”

烈煙石眉間微微一蹙,碧波掃過她和蚩尤的臉容,雙頰霞湧,沒來由一陣酸楚恚怒,“哼”了一聲,也不應答。

她驕傲冷漠,素以聖女自許,與這似曾相識的疤臉的少年重逢以來,心湖卻如春水乍皺,總是莫名的漾起陣陣漣漪。想起先前被他橫抱於懷時,那虛軟無力、紛亂乍起的心緒,更是耳根燒燙。羞怒懊惱之余,竟似還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卻又不知因何害怕。

木易刀咳嗽一聲,道:“晏國主說得不錯,仁者無敵,陛下與龍神、黃帝俱是謙和聖君,烈碧光晟這等好戰嗜殺之輩,縱能僥幸得逞一時,卻終究要為我仁義之師所敗。何況經此一役,賊軍士氣大折,辟易百裏,南荒局勢已然迥異,剿敵滅賊已是指日可待。”

眾人心下莞爾,晏紫蘇綿裏藏針,原是譏誚烈煙石冷血好殺,被他這般一轉圜,倒像是在說烈碧光晟一般,圓了眾人之場,果然不愧“玲瓏將軍”之稱。

祝融沉聲道:“此戰我們雖然逼退賊軍,但傷亡亦極慘烈,不足為喜。烈碧光晟退避百裏,不是畏懼我軍,而是補給火藥糧草,等候狄朋、不延胡余等賊軍會合。若不能尋出克制賊軍火炮的良策,他日再戰,依舊兇多吉少。”

想起那數百尊神炮震天齊轟的可怕威力,群雄心有戚戚,紛紛點頭道:“不錯,猛獁等兇獸、南蠻各族倒也罷了,這紫火神炮的確棘手之至。射程極遠,金石可裂,即便以玄兵鐵為盾,只怕也未必能招架得住。”

兩軍交戰,兵器孰利至關重要。譬如今日這場大戰,炎帝、蛇族兩軍陣亡的萬余將士大半都是死在赤帝軍的紫火神炮之下,而敵方死在炎帝火炮、箭石下的不過區區千人。若非最後活擒了受困城中的六千賊軍,對方損失的將士至多五千余眾。

眼見眾人七嘴八舌,憂心忡忡,拓拔野心念一動,突然想起當日在鯤魚腹壁上瞧見的高九橫所刻的九種神兵,脫口道:“是了,補天盾、落星炮!”

眾人一愣,不知他所言何意。

拓拔野精神大振,淩空劃指,“哧哧”激響,在實地上迅疾地刻畫出一個形狀如圓錐的奇形傘盾,又在旁邊畫了一尊長炮,按其結構,逐一解釋。

群雄聽說這是高九橫嘔心瀝血所設計的九大神兵之二,無不悚然動容,紛紛圍擁上來觀看。

那傘貌似簡單,卻暗藏玄機,張則為圓盾,合則為短矛,可攻可守。長炮極為輕巧靈便,只需兩人便可急速推行,陡斜彎曲的山路亦可自由上下,最為了得之處,在於其射程可達四裏之遙,可謂驚鬼泣神。

眾人又奇又喜,嘖嘖稱奇,晏紫蘇抿嘴笑道:“好倒是好,卻不知制造這傘所需的九蠶天絲與神炮所用的落虹玄冰鐵又從哪裏來?即便有,又能造的幾何?”

拓拔野微微一愣,猶如被迎頭澆了一桶冰水,群雄更是歡喜全消,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