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鎮海龍王

少昊道:“那天晚上,我正在牢殿中一邊喝酒,一邊想著送給纖纖什麽禮物,忽然聽見有人叫道:‘有刺客!有刺客!’喧嘩聲大作,隱約聽見有人哭叫道:‘陛下!陛下!陛下死了!’

“我心中一沉,酒壺頓時摔在了地上,又聽見‘當’地一聲,殿門被銀光劈開,幾個蒙面人旋風似的沖了進來,拉著我就往外奔。幾在同時,犁靈領著禦衛圍擁而入,將我們團團圍住,喝罵我勾結外族,刺殺陛下。姑姑很快也帶著金神、陸虎神和眾長老趕到了,將我死死制住。那幾個蒙面人自行震斷心脈而死,剝下衣服,除了背上紋著的‘東夷’二字外,又搜出了一封‘蚩尤’給我的密信。

“姑姑看了密信,臉色頓時就變了,劈頭蓋臉就抽了我幾十個耳光,一邊罵我弑父篡位,禽獸不如,一邊竟流下淚來。嘿嘿,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她流淚,不知為何,滿腔的憤怒突然都變成了傷心和委屈,竟也跟著她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

拓拔野胸中像被巨石堵住了一般,說不出的難過,想到白帝謙和淡泊,與世無爭,竟然仍被這些妖魔不明不白地暗算,更是悲郁難當。

少昊眼圈通紅,笑道:“我犯下這等大罪,眾長老再無一人敢為我求情,全都默許將我囚禁在東海歸墟。姑姑在歸墟設下重兵,說只要蚩尤聞訊來救,便立刻將我殺了,再將蚩尤誘入海壑漩渦,激起海嘯,叫他死無葬身之所。

“只可惜蚩尤兄弟對此毫無所知,一晃幾個月過去了,也沒見誰來救我,反倒是拓拔太子你從天而降,又救了兄弟一命。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這就叫‘昆侖臘月下雹子’,該來的沒來,不該來的卻來啦。”

他收斂心神,拍了拍拓拔野的肩膀,笑道:“古人說‘一日未見,如隔三秋’,咱們是‘三秋未見,如隔一日’。這三年來你究竟藏在什麽地方?為何會突然到這兒?難不成真是冥冥感應到哥哥有難了麽?”

拓拔野微微一笑,當下將當日如何被姬遠玄、風後暗算,封入蒼梧之淵;如何遍尋出路而不得,誤打誤撞,遇見延維;又是如何降伏林雪宜與二八神人,合力在兩儀宮中挪移乾坤,經由歸墟重返大荒之事一一道來。

惟有盤古九碑關系重大,乃天下覬覦之至尊神器,為了避免風聲傳出,群雄貪念更熾,讓原本已動蕩不安的大荒風波更劇,暫時略過不提。

英招、江疑等人聽說姬遠玄竟是帝鴻,盡皆大駭,驚怒無已。若非他們與拓拔野幾次同生共死,絕難相信。就連對這新任黃帝殊無好感的少昊,亦瞠目結舌,大感意外。

伏在地上的金族將士更是震動,竊竊低語,有的恍然醒悟,覺得難怪姬遠玄短短幾年修為大進,如今已有神級之力;有的兀自不信,依舊認定拓拔野便是帝鴻,故意挑撥離間,妄圖栽贓當今風頭最勁的本族駙馬。

拓拔野知道單憑自己片面之詞,絕難讓天下人信服,要想拆穿姬遠玄的真面目,唯有當面對質。當下也不多言,淩空探手,將犁靈提了過來,道:“黃帝與西陵公主的婚期改到了什麽時候?”

犁靈經脈俱斷,掙紮不得,喘氣獰笑道:“帝鴻小子,全天下的英雄都在找你這妖孽,你想自尋死路,鬧洞房去麽?很好,很好。再過七日就是黃帝大婚的日子,你有種就隨我上昆侖去!”

少昊喃喃道:“七天?七天?難怪姑姑這麽急著要將我殺了。嘿嘿,她是怕夜長夢多,有人攪了她金刀駙馬的好事。父王駕崩,只要我一死,昆侖山就全是西陵公主與駙馬爺的了。”

看著夜色中那獵獵招展的“金”字大旗,越想越是悲憤氣苦,哈哈大笑道:“東夷軍?金天氏?嘿嘿,既然她要逼我造反,連國號、軍名都替我起好,那我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胖墩墩的手掌突然猛擊在城垛上,頓時將城墻轟塌了一半,目光如厲電四掃,高聲喝道:“‘昆侖山兮天地立,心如冰兮志不移’。你們都是我金族的大好男兒,卻為什麽被千裏迢迢地發配到這東海深壑,當看守流囚的低賤獄卒?難道不是和我少昊一樣,被奸人排擠、含冤難吐麽?”

聲音響如雷鳴,匍匐在城樓上的萬千金族將士陡然一震,心有戚戚,他們中的確大多如少昊所言,或是被人排擠,或是犯了小過,被迫背井離鄉,到這最為荒涼的流囚重地來做守衛。

少昊又高聲喝道:“難道各位就甘心一輩子受困歸墟,永不再返故土,即便你們甘心淪落於此,你們家中的父母妻兒呢?他們還要翹首盼望多久?等到你父母百年?等到你妻子改嫁?還是等到你孩子生了孩子,鄉裏再沒有人記得你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