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空桑故人(第7/7頁)

入夜時分,眾人終於趕到余峨山。夜幕低垂,那余峨山孤零零地矗立於荒原之上,甚是淒涼。山上山下長滿了梓樹與楠樹,茂盛成林,與一路上荒涼的景象迥然兩異。山下荊棘環繞,仿佛是天然的防護帶,荊棘林內,是成片成片的枸杞。

眾人尋著水源,在潤下開辟了一塊平地,開始燒水煮食。

拓拔野殺了幾只野兔,在溪邊開膛洗凈,又在附近尋了幾種草藥佐味,塗抹腌料,搭架燒烤。這野外燒烤乃是他自小習慣的生活方式,單單野兔一項,他便有三十幾種燒烤方法。相隔多年,牛刀小試,水準絲毫不減。

真珠在一旁替他遞送東西,見他專心致志,火光下更見迷人。不由癡了,心道:“倘若能永遠這般,與他狩獵為生,一生一世不回大海我也願意。”

洛姬雅紅撲撲的臉蛋在火光輝映下宛如熟透的蘋果,捧著臉笑道:“瞧不出你還真是識別草藥的高手呢!我賴上你還真是賴對人啦!”

忽聽哥瀾椎等人大呼小叫,手裏倒提了一只野兔似的野獸跑來,丟在拓拔野身前,笑道:“龜他孫子,大荒的兔子膽子忒小,被我喝上一聲竟然就死翹啦!”眾人見那野獸身形與野兔無異,只是長了鳥一樣的尖喙,尾巴如蛇一般拖曳在地。

禦風之狼見多識廣,撇嘴道:“這哪是兔子,分明是犰狳。”

哥瀾椎瞪眼道:“我說是兔子便是兔子。”突然那怪獸跳將起來,閃電般竄了出去,轉眼不見蹤影。

禦風之狼哈哈大笑道:“好一只死兔子!”見哥瀾椎瞪著眼望他,強忍住笑意,賣弄道:“這犰狳最好裝死,瞧見有人立時倒地身亡。不過復活起來也快得緊。是了,這犰狳也是不祥之獸,哪裏瞧見了,哪裏便要發生蝗災。”

哥瀾椎罵道:“龜他孫子,怎地一遇見你就不住地撞見不祥妖獸?先前是水患,現在是蝗災,他奶奶的,我瞧這最大的不祥之獸便是你這土狼,索性一刀宰了來得清凈。”

禦風之狼見勢不妙,連忙逃之夭夭,直到拓拔野將幾只野兔盡數烤熟了,這才躡手躡腳地偷溜回來。

拓拔野烤的兔肉極是美味,眾人吃得無不交口稱贊。那禦風之狼更是吃得狂吞讒涎,狼吞虎咽,不住地吮吸手指,口中叫道:“脆而不焦,滑而不膩,香入骨髓,滋味無窮。妙極妙極!原來太子殿下竟有這麽一手!稀泥奶奶的,我偷吃遍大荒美味,可以和這媲美的烤肉還只有西王母蟠桃會上的炙兔條哩!”突然點頭道:“是了,難怪上天要讓我被這兩只海怪抓住,原來其後果有深意。值得,值得!”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

吃完之後,各自歇息。洛姬雅輕飄飄地躍上樹枝,橫臥而睡。眾人走了一日,都極為困乏,不多時便沉沉睡去,鼾聲四起。

只有拓拔野閉上雙眼,眼前晃動的都是那白衣女子月下吹簫的身影,耳旁風聲蟲語也逐漸幻化成那寂寥淡遠的簫聲。諸多往事紛杳而至,悲喜交織,又想起雨師妾來。兩個女子的臉容身影撲閃重疊,漸漸模糊,只有那簫聲笑聲在耳旁縈繞,久久不能散去。

幾丈開外,真珠側躺在楠樹之下,凝視著拓拔野夜色下的輪廓身影。夜風吹來,聞著他身上的男兒氣息,聽見他均勻悠長的呼吸聲,心中喜樂憂愁,交雜沉浮,只盼這般光景永遠沒有窮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