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冷九鐘(第4/7頁)

耕父神笑道:“妙極妙極,兩位好酒好樂,便可算是我的知己!”擊掌三聲,早有人上前擺好玉案,斟滿美酒,引領拓拔野等人次第入席。

蚩尤喉嚨幹渴,聞著那清冽醇厚的酒香早已按捺不住,指尖一彈,將那酒壇封蓋打開,張口吸飲,碧綠色的酒漿立時破空倒流,湧入蚩尤口中。蚩尤“啊”了一聲,只覺一股清甜香冽的甘流瞬息之間滑過咽喉,在腹中奔流繚繞,“轟”地熊熊燃燒,濃烈甘香直沖腦項,仿佛周身毛孔瞬間同時打開,說不出的酣暢痛快。

蚩尤大喜,源源不斷地張口吸飲,刹那之間便將一整壇美酒喝得精光。唇齒留香,舌間滿是清冽甘甜之味。笑道:“妙極!妙極!再來一壇!”轉眼又將一壇酒吸得一幹二凈。

眾人見他方甫坐下,便急不可待地將整整兩壇酒刹那吸光,面色不變,意猶未盡,都不由大驚。如此酒量,果真少見得很!

耕父神大喜,笑道:“好朋友來了!快端上美酒!”幾個大漢扛著六、七壇美酒擺放在蚩尤身邊,蚩尤也不客氣,哈哈大笑,轉眼又喝了兩壇,連呼痛快。

西側一個眉清目秀的黃衣男子斜著眼道:“朋友,你這般牛飲了四壇酒,分辨得出這四壇酒究竟是什麽酒嗎?”

蚩尤從小便嗜飲烈酒,但因其時糧食並不豐裕,釀酒實是奢侈之極。蜃樓城雖遠比大荒許多城邦富庶,但主要以海魚為食,藏酒實在不多。所幸段狂人時常從大荒帶回許多陳年佳釀,瞞著喬羽,半夜偷偷地叫上蚩尤,到海灘邊豪飲。段狂人帶回的酒五花八門,蚩尤喝得多了自然也就分辨出各種年份以及釀酒水質,對於辨別美酒,倒也有一定經驗。只是流亡東海之後,一則起初無酒可釀;二則一心復仇,對於美酒品鑒沒有什麽長進。

眼下聽這黃衣男子出言刁難,心中登時激起好勝之心,舌頭回卷,仔細回憶辨別,嘿然笑道:“第一壇酒清冽甘香,水質清甜,必定是十五年以上的水妖白沙城‘松竹梨花膠’;第二壇酒醇厚香濃,多半是二十年以上的‘五糧春’;第三壇清香平淡,但是回味極佳,是小鹹城的‘春水回’;第四壇……第四壇……”皺眉不語,一時辨別不出,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這第四壇酒清寒幽香,有點像是北海的‘玄冰凍露漿’,但有多了點清甜……”

耕父神大笑道:“妙極妙極!想不到小子你年紀輕輕,不僅酒量奇佳,還有如此品鑒!難得之極!這第四壇酒乃是我用清冷淵的初春雪水,按照北海‘玄冰凍露漿’的方法釀制,大荒之下,只此一家,你第一次喝自然說不出啦!”

眾人哈哈大笑,那黃衣男子目中也不禁露出敬服之色,舉杯微微笑道:“在下高梁山杜九,幸會了!”一飲而盡。蚩尤微微一愣,當年曾聽段狂人說過,大荒中有幾個極能喝酒、品酒的人物,其中一個便是土族高粱山杜九。此君萬事不管,只管喝酒,終日背一大葫蘆,倒騎狸雉獸遊歷天下,四處取原料釀美酒,就地掩埋。他日重遊之時,再掘出痛飲。當年聽了頗覺有趣,不想今日竟在這清涼山上偶遇,當下微笑回敬。

耕父神笑道:“小子,這席間美酒每一壇都有不同滋味,因此喝一壇酒,就得依據這酒的味道,聽不同的音樂,賞不同的美女,這樣方能得其真髓。”

拓拔野笑道:“蚩尤,你牛飲得太快啦!適才第一壇酒,應當聽長笛;第二壇酒,應當聽編鐘;第三壇酒,應當聽桐木箏;第四壇酒,應當聽玉笙。”

耕父神大喜道:“說得對極!這位好朋友果然是樂中高人!”轉頭四顧,詫異道:“今日是什麽日子,竟有這等知己登門!”眾人齊聲大笑。

拓拔野、蚩尤也放聲大笑,都覺這耕父神果然是豪爽可親的性情中人,值得結交。

耕父神大聲道:“斟美酒,奏佳樂,上美人!”絲竹齊奏,觥籌交錯,粉黛穿梭。姬遠玄傳音微笑道:“這耕父神對朋友最是豪爽,與你們一見如故,妙極!”

這時晨風吹來,鐘聲清揚,風鈴叮當。亭內絲竹聲聲,樂曲飄蕩,眾美女婆娑起舞,春色無邊。拓拔野聽得心曠神怡,心道:“這耕父神倒當真懂得享樂,遠離塵囂,在這高山之上,呼朋喚友,飲酒聽樂賞美人。”心中忽然有些羨慕。他素來喜好自由隨意,這等悠閑逍遙的日子大對其脾胃,但自蜃樓城破以來,與蚩尤兩人身負重任,不知何時方能大功告成,如此逍遙快活?突然心中一凜,想起此行目的,正要傳音蚩尤,卻聽他大聲道:“耕父神,多謝美酒款待!但蚩尤來此,乃是另有他事,懇請耕父神幫忙。”

耕父神輕輕擊掌,眾美女徐徐退下,轉身望著蚩尤笑道:“我這清冷峰上,除了美酒之外,只有美女與這清冷九鐘。你既不是為美酒而來,難道是為了美女與清冷九鐘而來麽?”突然又搖頭道:“你懷中抱著如此美人,多半也不是為了美人而來。她體內真氣燥熱淩亂,必有內傷,想來是要這清冷九鐘的寒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