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雁門大澤(第2/7頁)

屍鳥盤旋,亡獸咆哮,那兩個黑衣男子木然端坐,眼白翻上,神情呆滯,竟似沒有聽見她的話語。那豹斑白衣女子眉尖輕蹙,正要說話,忽然聽見一個女子遠遠地柔聲笑道:“水香妹子,他們只是鬼奴,聽不見你說的話,你可別生氣。”

拓拔野大震,果然是西王母!西王母芳名白水香,蓋因她出生之時,漫山異香,三月不散;又因五行之中“金生水”,故取名白水香。只是自她十六歲登任聖女以來,金族皆稱之為“西方金王聖母”,故天下人也尊稱為“西王母”,而不敢直呼其名。

姑射仙子聞言亦微微一震,動容傳音道:“是了,我想起來啦!她是金族聖女西王母。”

拓拔野此刻再無懷疑,心中驚喜難言,想不到竟會在此處邂逅纖纖生母,心中一動:“究竟誰這般大膽,竟敢直呼西王母名字?”循聲望去。

西方夜空中,一個身著黑紫絲長袍的美麗女子翩翩飛來,絲帶飄揚,赤足如雪,碧眼波蕩,花唇淡紫,漾著淺淺微笑,溫柔親切;素淡之中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華貴之氣。拓拔野登時愕然,她赫然竟是水族聖女北海玄女烏絲蘭瑪!

此女落落大方,親切隨和,但似乎心計頗為深遠。當日在雷澤城無塵湖底,拓拔野以《金石裂浪曲》相助雷神時,曾經與她間接交手,知道她真氣極強,那根絲帶行雲流水,極是厲害。以他目前之真氣念力,依舊遠非其對手。

不知她今夜到此,又有什麽目的?拓拔野隱隱之中感覺今夜必有某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凝神聚意,生怕錯漏了一個微小細節。突然忖道:“想不到今夜在這荒涼的雁門山下,竟然聚集了大荒三大聖女。我拓拔野倒真是有福了。”忍不住微笑。

西王母微微一笑道:“原來是烏絲蘭瑪姐姐。那封信想來是你傳給我的了?”

拓拔野心下大奇,忖道:“近來寒荒叛亂,燭鼓之橫死,誇父大鬧昆侖山,不知烏絲蘭瑪給了西王母一封什麽信?竟能使得西王母不顧一切,獨自追到此地?”

烏絲蘭瑪翩然飛舞,在拓拔野對面的山峰立住,微笑道:“水香妹子這兩年深居簡出,若不是這封信,烏絲蘭瑪想要見水香妹妹一面都難得緊呢!”

西王母道:“再過半月便是蟠桃大會,那時只要烏絲蘭瑪姐姐願意,便可以和我聯床說上幾天幾夜的體己話……”

烏絲蘭瑪嫣然道:“可是有些話是不能在蟠桃會上說的。說了出來,只怕水香妹妹要生氣呢!”

西王母淡淡道:“是麽?卻不知是什麽話?”

烏絲蘭瑪微笑道:“那些話在信裏已經說得很清楚啦!到了這雁門山下,妹子你就可以見到生平之中最想見到的人。”又嫣然道:“那個人當然不是姐姐我了。那一縷白發,幾顆昆侖山上的思念石,妹子難道都認不出來了嗎?”

拓拔野心中一跳,一個朦朦朧朧的念頭從腦中一閃而過,熱血倏然上湧。但這想法實在太過匪夷所思,當下定神傾聽。

西王母神色不變,淡淡道:“姐姐說的好生奇怪,我生平之中最想見到的人乃是我的母親,可惜她早就登仙了,難道姐姐還能讓她還陽人界嗎?”

烏絲蘭瑪微笑道:“原來妹子的記性果然不太靈光。那人雖不是天山仙子,卻偏巧剛剛還陽人界。”

拓拔野聽得心中仆仆亂跳,呼吸急促。姑射仙子在一旁見他神情古怪,微感詫異,當下伸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掌。拓拔野凝神聆聽,竟然沒有察覺。

烏絲蘭瑪低頭道:“據比!危!你們讓西王母看看他的模樣。”

那兩個黑衣男子從喉嚨中發出一聲淒厲的呼號,徐徐點頭,四臂齊振,將手中玄冰鐵鎖鏈猛地朝外一拉一絞。那龍頭怪獸窫窳嘶聲狂吼,猛地昂首立起,上躍下沖,奮力甩頭。那兩個黑衣男子木立不動,嘴唇翕合,眼白冷冰冰地凝視著窫窳,幾道黑光從他們身上閃耀跳躍,閃電似的穿過玄冰鐵鏈,劈入窫窳體內。

窫窳發狂悲吼,銀鱗閃閃,光芒大作,周身突然扭曲變形;熾光耀眼,驀地化為一個男子身形,昂首怒吼。那男子白發飛揚,清俊的面容滿是痛楚神色,竟然是“斷浪刀”科汗淮!

拓拔野腦中轟然,張口結舌,全身瞬間僵硬。這念頭片刻之間他雖然已經想到,但此時親眼所見,仍猶如被雷電當頭劈中。一時之間,也不知是驚是喜是悲是怒,心潮狂湧,無數的疑問排山倒海、劈頭蓋臉地傾落下來。科大俠倘若未死,這些年又在何處?為何會變做這怪獸窫窳?又為何會落在水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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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狂風怒號,山口嗚嗚震動。屍鳥盤旋疾沖,鼓噪狂叫;屍獸團團奔走,怒吼咆哮,雁門山下仿佛瞬間沸騰。西王母泥塑似的站在鳥獸屍骸重圍之內,面色蒼白,驚駭、悲傷、憤怒、歡喜……諸多神情洶湧交疊,豹斑白衣獵獵鼓舞,玉笙叮當脆響;望著科汗淮在玄冰鐵鏈絞纏下劇痛顫栗,悲吼如狂,她忍不住顫抖起來,一顆淚珠倏然從瞼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