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行屍走肉(第3/5頁)

掌櫃指了指門外街巷中,橫七豎八地躺著的眾人,苦笑道:“您瞧,那些都是找不著客房,累得不成了,不得已胡亂歇息的……”

晏紫蘇見廳中眾人紛紛扭頭望來,生怕其中有水族乃至青丘國人,認出自己身份;當下也不與他羅嗦,俏臉一沉,哼了一聲,擰身朝外走去。

到了街上,仰頭上望,見東南角的客房掌起燈光,猜測蚩尤等人定是住在其中。既知蚩尤暫時平安無事,心中大石登時落地。

當下也不著急,蓮步輕移,到了附近小店中,叫了一壺茶,幾個水果,定神將前因後果仔仔細細地想了一遍。那妖魔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寄體喬羽,與白帝在通天河畔比樂鬥法?又為何在西荒收斂了那麽多的僵屍鬼兵?蚩尤到了地府之後,既已失手被擒,那妖魔又為何留他性命,將他千裏迢迢帶到這觀水城中?

諸多疑問接二連三地閃過腦海,饒她機狡多變,一時之間也猜不透那妖魔的用心。但隱隱中,那不祥的預感卻越來越重,覺得在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情之後,必定有一個重大的陰謀。

想了片刻,心中又煩亂起來,蹙眉忖道:“罷了!我才不管那妖魔有什麽陰謀,只需救了呆子逃離此地便是。至於那妖魔想要天崩還是地裂,與我又有何幹?”

一念及此,心中登時澄明透徹,說不出的輕松。笑吟吟地喝了幾口茶,吃了兩個桃子,心裏已經有了一個主意。

當下趁著背後的幾個漢子高談闊論,口沫橫飛之際,閃電似的從他們腰囊中“借”了些金銀螺貝,丟了幾個在桌上,翩然而去。

晏紫蘇回到那驛站門口,嫣然招手叫了一個孩童,塞給他一個海螺,指著二樓東南角的房間,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孩童將海螺掖入懷裏,點點頭,歡天喜地地鉆入客棧,趁著眾夥計不備,一溜煙竄上了二樓。

過了片刻,那紫衣人與孩童一齊走了下來,孩童指著遠處的城門嘀嘀咕咕地說了幾句,樂滋滋地自行跑開。紫衣人凝立片刻,稍稍躊躇,終於還是朝城門緩步行去。

晏紫蘇心中暗喜。待他去得遠了,飄然到了街角暗處,驀地翩然穿掠,翻上二樓,閃電似的穿入那房間的窗口,低聲叫道:“呆子!”

房中空蕩,燈火搖曳,一個黃衣人背對著她,面墻而坐,影子在墻上飄忽不定,說不出的寂寥孤索。

那人聽到聲響,微微一笑,低聲道:“你終於來了。”徐徐轉過身來。

燈光跳躍,照在那人的臉上,歷歷分明。面如紫玉,長眉入鬢,細眼神光,絡腮長須輕輕飄動,竟是土族黃帝姬少典!

晏紫蘇花容微變,大吃一驚,想不到竟會在此處遇見土族黃帝。歷年的蟠桃會上,她均以不同的容貌身份與姬少典打過照面,所幸今日喬化的外貌不在其列。一念及此,心中稍定。

黃帝細眼微眯,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微笑道:“姑娘走錯房間了嗎?”

她從街角破窗而入,非盜即兇,而屋中偏偏又是土族黃帝。此刻若轉身便逃,必被認定為刺客,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晏紫蘇思緒飛轉,閃過萬千應變之計。故作張皇失措,驀地一頓足,俏臉罩霜,兇霸霸地叱道:“罷啦!上了那小子的惡當,原來這屋裏還有人。老頭子,你若是識相,就快將金銀財寶乖乖地交出來,否則就休怪本姑娘不客氣了!”

以黃帝的念力真氣,眼下她想要破窗而走,實是難如登天!況且黃帝既在此處,驛站內外必定還有眾多土族高手,即便她能僥幸沖出此屋,也必不能逃出觀水城。當下索性胡言亂語,裝作冒失女盜,讓黃帝放松警惕,伺機再作打算。

黃帝愕然,目中疑慮稍減,莞爾道:“原來姑娘竟是西荒女飛賊嗎?”

晏紫蘇冷笑道:“想不到你老眼昏花,還有幾分目力。姑娘我就是西荒人人聞之喪膽的豹女唐花兒!”

黃帝哂然道:“原來是唐姑娘,久仰久仰!錢財乃身外之物,姑娘只管拿去。”左手一勾一彈,桌上的一個鏤金銅匣登時平空飛起,倏地朝晏紫蘇拋去。

晏紫蘇見那銅匣來勢極快,暗含諸般變化,知道黃帝必定是在試探自己虛實究竟;當下“啊”地一聲低叫,手忙腳亂,慌不叠地跳了開去。

“當啷”脆響,銅匣撞地,匣蓋震翻,其中的金寶琳瑯滿目,灑了一地。門外有幾人齊聲道:“陛下……”

黃帝道:“沒什麽事。”門外登時重歸寂然。

晏紫蘇臉色雪白,眼珠滴溜溜直轉,狐疑道:“你……你究竟是誰?”

黃帝微微一笑,緩緩地站了起來,嘿然道:“我是誰?寡……我只是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罷了!”面色忽轉黯然,喃喃嘆自一道:“嘿嘿,可是過了今夜,我又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