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西陵公主(第4/5頁)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寒風呼嘯入殿,西王母腰間玉勝叮當脆響,發出魔魅而淒厲的韻律。她淡淡地問道:“拓拔太子,聽說你腹內有一顆‘記事珠’?”

拓拔野猛吃一驚,當夜在靈山上,洛姬雅以丁香之舌,將記事珠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入他的口中,在場諸人都沒有瞧出,何以西王母竟能知道?難道她竟有千裏眼、順風耳嗎?心中駭訝不已。但他聰明過人,瞬息間明白她言下寓意。

當下恭聲道:“記事珠只記該記之事,其他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從來不能記住。況且在方山頂上,我無意中喝了幾口無憂泉,又將許多事情忘得一幹二凈,縱然有記事珠,也記不起來了。”

西王母目光漸轉柔和,淡淡道:“天下煩惱事太多,愚人自尋煩惱,智者忘而無憂。喝了無憂泉,忘記一些煩惱,也未必是壞事。”

拓拔野點頭道:“王母良言,拓拔謹記在心。”頓了頓,恭恭敬敬地道:“不知王母還有什麽吩咐?”

西王母凝視著他,微微一笑道:“沒有了,拓拔太子一路辛勞,回去休息吧!”

拓拔野心下松了一口大氣,微笑揖別。緩緩地退到窗子旁側,騰身穿掠,禦風而去。

天高月明,雲淡風清。一陣狂風卷來,拓拔野只覺背後涼颼颼的一片,不知何時,冷汗已經浸透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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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呼呼,轉眼間回便到了犀脊峰貴賓館。拓拔野一路上想著這幾日發生之事,喜憂參半,百感交集。

突然聽見山崖那側傳來淡遠而寂寥的簫聲,如空谷幽泉,秋林鳥語。拓拔野心中一動:“是仙女姐姐!”登時大喜,又忽然有些訝異,她住在光照峰上的貴賓館,與此處相隔頗遠,怎會四更到此?

凝神細聽,她反反覆覆低吹著的那段旋律,竟是《刹那芳華曲》中的“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心下詫異,飄然循聲追去。

寒風呼嘯,星辰寥寥,萬裏雪峰如冰濤凝結。姑射仙子低首垂眉,俏立於崖邊巨石之後,背影盈盈,白衣翩翩飛舞,仿佛隨時將乘風而去。拓拔野心頭一熱,悄悄抽出珊瑚笛,輕吹“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九萬裏蒼穹,禦風弄影,誰人與共?”。

姑射仙子輕吟一聲,轉過身來,眼波似水,身影如畫,低聲道:“公子,你回來了。”頗為歡喜。

拓拔野收起笛子,微笑道:“仙子姐姐,你找我嗎?”心下一跳,不知她究竟有何要事,竟深夜在此相候。

姑射仙子點了點頭,微笑道:“這些時日多謝公子盛情相助,公子恩情,蕾依麗雅銘記在心……”

拓拔野陡然一驚,急忙道:“仙於何出此言?咱們既已姐弟相稱,如此……如此說話豈不是將我當作外人了嗎?”

姑射仙子嫣然一笑,低聲道:“是了。只是我恢復記憶以來,還未曾向公子道過謝呢!”

拓拔野心下一寬,笑道:“既是姐姐,理應相幫,何必言謝?”兩人相視一笑。

姑射仙子淡淡道:“今夜到此,原是有一疑惑之事想與公子說明……”話音未落,忽聽東面林濤起伏,一道黑影倏然穿過,也不知是人還是野獸。兩人吃了一驚,凝神探聽,卻再無動靜。

拓拔野轉身笑道:“想來是夜獸,仙子說吧!”

姑射仙子沉吟搖頭道:“罷了,今夜太遲了,明日再談吧!公子一路疲憊,也早些休息。”當下翩然告辭,禦風而去。

拓拔野心下詫異,不知她究竟想說何事,但夜深人靜,孤男寡女,也不便將她叫住。眼見她曼妙白影消失在夜空中,心中悵惘迷惑。一面沉吟,一面踱回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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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推開石屋玉門,念力一跳,突覺不妙。當是時,左腕脈門忽地一緊,已被人緊緊抓住;繼而有人低吼一聲,將他攔腰死死箍抱。

拓拔野大吃一驚,氣隨意轉,碧木真氣蓬然爆放。綠光閃耀處,兩人“啊”地大叫,被震得重重跌飛。

一人哈哈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枉你們偷吃了這麽多山珍,連一個人也抱不住,忒也沒用。”

拓拔野心中登時一寬,又驚又喜,笑道:“原來是你們這些臭魚爛蝦在裝神弄鬼。”

燈光接連亮起,爐火熊熊,屋內赫然多了幾人。一個高大修長的英俊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石床獸毛毯上,笑嘻嘻地喝著水晶瓶中的蜜酒,正是六侯爺。

哥瀾椎和班照從地上爬起,笑道:“龜他孫子,太子真氣一日千裏,我們哪能抱得住。侯爺有本事自己來試試。”

六侯爺笑道:“侯爺的手向來只抱美女,豈能為了這小子破例?”

坐在屋角石椅上的柳浪、辛九姑、盤谷紛紛起身微笑行禮道:“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