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脫胎換骨(第4/6頁)

紫衣女子忍俊不禁,格格笑道:“說得不錯,想不到這呆鳥居然會識字。”她少說了一個“些”字,意思卻迥乎兩異。

忽聽“嗷嗷”鳥鳴,尖銳刺耳。漫空鳥群驚慌失措,轟然炸散。兩只巨大的火紅怪鳥盤旋飛舞,驀地閃電沖下,穩穩地落在礁石之上,撲煽巨翅,昂首睥睨。

兩個少年從怪鳥背上一躍而下,哈哈笑道:“好大一只呆鳥,把太陽烏都比下去啦!”太陽烏“嗷嗷”怒叫,巨翅輕輕拍打他們的背脊,似是對此比較頗為不滿。

左首那少年俊秀挺拔,笑容溫暖親切,右首少年英挺桀驁,臉上一道斜長的刀疤;並肩站在一處,英姿勃勃,神采飛揚跳脫。

兩女大喜,齊聲道:“你們回來啦!找到他了嗎?”

那俊秀少年笑容稍稍一黯,搖頭道:“四下找遍了,始終沒有瞧見,當真奇怪之極。”

這五人自然便是拓拔野、蚩尤、雨師妾、晏紫蘇與誇父。

三日前,蚩尤終於脫胎換骨,恢復本真神識。盤結體內的萬千木族妖靈被十巫抽離之後,封入椎骨伏羲牙中,再也不能淆亂其元神、令他分裂為惡。相反,蚩尤卻可以通過“靈犀訣”與“攝神訣”等法術禦使這些妖魂木靈,化為己用。

換而言之,他雖恢復本真,念力與真氣卻與魔化之後並無太大差距,當在“小神”一級,與現在的拓拔野不相上下。

蚩尤既已痊愈,拓拔野一行再無牽掛,當日拜別各族群英,騎乘太陽烏趕回東海,籌商收復蜃樓城之大計。臨行話別,金族群雄依依不舍,一直送出百裏之外,唯有纖纖不曾現身。拓拔野、蚩尤尋她不見,想到與她竟成陌路,都極難過,原本歡躍的心情大受影響。

誇父吵嚷著要與他們同行,順道返回家鄉古田。誇父離鄉背井六、七百年,歸心似箭,一路狂奔,速度竟絲毫不在太陽烏之下。

相處這些時日,拓拔野等人與他早已成為“忘年”至交,關系甚篤,晏紫蘇更是經常逗弄他為樂。五人結伴而行,路途平添諸多樂趣。

這日臨近東海之濱,遠遠瞧見高矗碧波的南際群峰,拓拔野驀地想起當年與神農邂逅的情景,心下感傷,想要故地重遊,拜祭神帝。不想到了龍牙巖頂,竟找不到神帝石像。

五人遍尋諸峰,一無所獲,拓拔野生怕神帝石像被山風吹落懸崖,粉身碎骨,心底不免忐忑不樂。

倒是誇父聽說神帝一笑震落飛鳥,登時來了興致,聲稱自己的笑聲威冠古今,遠勝勞什子神帝!被雨師妾、晏紫蘇一頓譏嘲,老大不甘,吵著要與二女比試,是以才有了方才一幕。

※※※

海浪聲聲,涼風習習,拓拔野五人捕了許多海魚飛鳥,在礁石上生火烤食,飽餐一頓。誇父食量奇大,一口氣便吃了十七、八條魚,滿嘴都是魚骨魚刺,哇哇大叫,鼓著腮幫胡亂噴吐。

白龍鹿被封印許多日,未曾出來透氣,早已憋得頗為難受。此番重回東海,極是興奮,忽而挑釁太陽烏,與它們四處奔竄跳躍,嬉戲為樂;忽而撲入碧浪白濤,叼了條大魚跳將上來,濕淋淋地將水花抖了眾人一身;忽而傲立凸巖,昂首嗷嗷高呼,借景抒情。

晚霞飛舞,落日西沉,夜色漸漸地籠罩了大海。眾人坐在濕漉漉的礁巖上,吃著鮮美的魚肉,吹著涼爽的海風,彼此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塵心盡滌,煩惱悉消。

拓拔野心道:“不知何時才能平定大荒動亂,永遠過著這般逍遙太平的日子?那時扁舟散發,和雨師姐姐一起在海上隨波逐流,任意東西,找個美麗的海島住上一年半載,豈不悠閑自在?”想到酣妙處,嘴角微笑,心情漸好。

雨師妾似是察覺他的心意,眼波溫柔,笑意盈盈,輕輕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纏。

數尺之外,晏紫蘇坐在蚩尤身旁,親昵地挽著他的臂膀,雙腿一蕩一蕩,笑吟吟地低聲說了些什麽,蚩尤忽然哈哈而笑,極是暢快舒爽。

拓拔野和雨師妾相視一笑,心道:“他們苦盡甘來,經歷重重劫難,終於可以在一起了。”突然想到自己二人何嘗不是如此?心中一陣甜蜜,說不出的幸福。

星子出來了,寥寥落落,在淡藍色的夜空閃閃發光。幾道黑影橫掠飛過,無聲無息。遙遠的天邊傳來一陣陣悠遠而清脆的鳥鳴。

這些日子以來,眾人飽歷腥風血雨,時刻提心吊膽,少有這般悠閑愜意的光景,恍然世外,喜樂安平。拓拔野取出笛子,悠悠揚揚地吹奏起來,笛聲清揚婉轉,如林間晨霧,空山夜雨。在這朦朧而清涼的夜色裏聽來,更覺清新出塵,飄飄欲仙。蚩尤等人止住低語,側耳聆聽。

唯有誇父毫無雅意,嘖嘖大嚼,口沫四濺。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最後一條烤魚,舔舔手指,意猶未盡地打個飽嗝,拍拍肚子,忽然“哎呀”一聲,慌不叠地起身叫道:“我要去大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