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挽歌(第3/11頁)

“我為誓言所累,不能說出全部的事實,但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風秋客說,“在寧州,一旦某些人了解了這個女孩的真實身份,那就絕對不會容許她死去,而會想方設法地窮盡一切可能去救活她,以便從她嘴裏查問她父母的蹤跡。是的,她的處境會很糟糕,會受到很多白眼和歧視,甚至有可能淪為階下囚,但是……她會活著,等著你去救她。作為一個男人,那就是你負擔起自己責任的時候。”

安星眠消化了一陣子風秋客的話,心裏慢慢變得堅定起來。果然如他所料,風秋客了解雪懷青的身世,而這個身世似乎還牽涉到一些羽族內部的大事,日後要靠他這樣一個人類深入羽人的地盤去化解,想必會無比艱難。但至少,雪懷青能活下來,活下來就有希望,那不過是人生的長路中又多了幾道難以跨過的門,但只要不是最後一道門,就會有希望。

是的,會有希望的。希望才是人們所永恒追求的門啊,安星眠想。

“小荷,那就拜托你了,這確實是唯一的機會,我們不能放過,”安星眠說著,又把視線投向了風秋客,“不過偉大的恪守誓言的風先生,你真的半點線索都不能給我留嗎?”

“我不能,我什麽都不知道,但小雪是個很聰明的姑娘,她知道該怎麽做。”風秋客板著臉說,說完扭過臉去不再搭理他。

雪懷青微微一愣,但馬上明白了風秋客的意思,於是伸手到懷裏摸出了當天風秋客故意“掉”在地上的白鶴狀的族徽,放到安星眠的手裏:“這一枚小玩意兒,不是別人給我的,是我有一天不小心撿到的。所以如果你有一天從這個小玩意兒上找出什麽線索,可和別人一點關系都沒有,尤其和風先生沒關系。”

安星眠點點頭表示理解了她話裏的含義,小心地把那枚族徽收了起來。然後他緊緊握住雪懷青的手:“我和你之間,不需要多說什麽了。等著我。”

雪懷青輕輕點頭:“我會的。我等你。”

“那麽,幾位前輩,勞煩你們了。”她把頭轉向了幾位秘術士,臉上始終帶著笑容,似乎生怕自己笑得不夠,讓安星眠擔憂。

宏靖皇帝的壽誕臨近了,這是近期天啟城的頭等大事,民間的一切活動似乎都必須圍繞著此事進行,不敢有絲毫越軌。在這段時間裏,整個天啟城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但百姓們早已習以為常。生活在天子腳下就是這樣,其實自由比其他地方的人民要少很多,卻偏偏一個個沾沾自喜,頗以為榮,臉上掛著自豪大氣的笑容忍受著各種各樣的不方便。也不知道他們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一段時間,也有各地精挑細選的各種班子進帝都表演,秋雁班來此的目的也是如此。不過他們畢竟是民間團體,沒有得到在壽誕當晚獻禮表演的榮耀,只是獲得了壽誕前一天晚上進宮出演的機會,對他們而言,這也算得上是莫大的殊榮了。班主為此提前半個月就進入了亢奮狀態,成天虎著臉催促藝人們玩命練功,看上去恨不得能用鞭子抽打他們。

“這是你們多少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分和榮耀!”班主每天要把這句話重復上千遍,“誰敢給我出岔子捅婁子,就自己打開猙籠子鉆進去!”

在班主這般的恐嚇之下,秋雁班的成員們個個分外賣力地練功,最終的表演效果相當不錯。年輕的宏靖帝雖然並不耽溺於聲色犬馬,但看到這樣精彩的演出,仍舊興致很高,表演完後竟然把戲班班主和藝人們都召到身前,親自向他們問上兩句話,實在讓他們受寵若驚。

“剛才那個高空走細索的女子,技藝甚是精湛,何不把她也叫過來?”伴隨在宏靖帝身邊的皇後發問道。

這話問的自然是唐荷了。班主慌忙轉身找了一圈,這一找找得他滿頭大汗,只剩下跪地磕頭的份:“這……這……皇後娘娘贖罪,皇上恕罪,那個村野女子不懂規矩,想必是演出一完就自行告退了。我……我……她……皇上……”

皇帝禁不住微微一笑:“不知者不罪,我不會為此事罰你的,不必擔心。平身吧。”

語無倫次的班主這才敢站起來,兩腿兀自在瑟瑟發抖。他一面強行擠出笑臉繼續回答皇帝和皇後的問話,一面心裏在想著:唐荷這個混蛋小妮子,到底跑到哪兒去了呢?

在這個所有人都熱鬧歡快的時候,天啟城裏,皇宮之中,卻有一個人並不快活。這個人就是宏靖帝的母親,昔年聖德帝冊封的端妃,當今的太後。

如今的人們提到太後,總是難免敬畏交集。在聖德帝突然病逝而宏靖帝仍舊年幼的時候,是她站出來獨撐大局,擊敗了一波又一波的篡位陰謀,以各種血腥詭詐的雷霆手段解決了全部政敵,最終垂簾聽政,牢牢把大權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並且在聽政期間為國家解決了無數大事,包括化解了可能發生的和羽人的全面戰爭,為百姓贏得了和平的生機。而等到兒子成年之後,她又迅速地讓出了位置,從此退居幕後,再也不問政事。但在百姓們心中,太後一直是一個傳奇,是將強硬、堅韌、智慧、殘忍和淡泊結合於一身的事實上的女帝王。人們害怕她,卻也敬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