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九十一) 陳大……(第3/5頁)

可那官爺卻一把扶起他,又是一番上下打量,最後才確定,語氣發顫著用老家話說:“就,化成灰,化成灰也記得,這才幾年啊,怎麽就認不得了,啊?不會認錯的,我認得你,你是九爺爺家的二伯伯,我記得你~好像叫梁?”

甭看是族人,從前一個姓氏住在一個村子裏,太近便不親了。

陳二梁家兄弟三人,分別叫做高粱,二梁,三梁。哦,三梁全家餓死了呢,也沒幾年呢。

聽到熟悉的家鄉話,陳二梁才穩了心神,提了膽子,仔細去打量面前的官爺,這官爺好面嫩,十五六姑娘的皮子都沒他細,他還穿著綾羅綢緞,身上還有香氣,身後還有好高的大馬。

這老實的鄉下人也不知道怎麽應付,就一直說著:“啊?啊?啊……”

看爹想事不說話,陳全銀便又問了句:“爹,你說他們會來麽?”

陳二梁家的全銀今年都二十七了,從前沒災沒難他家也窮,就聘不起媳“婦”兒,就只說等等看,誰能想到這人世要動刀兵,還要發大水呢?

現下便~更窮了,若不是為了下一代是滿屋的光棍,二梁他哥高粱也不會咬牙帶著全族男丁出門尋一頓果腹的食兒,好掙紮著活下去。

而在從前,臭栓子他家卻是村裏可以的,他家給自己種地,只佃一點土地就聘的起媳“婦”兒。

心裏只有畏懼,丁點沒有遇到親戚的欣喜,想想從前,陳二梁便嘆息了下說:“我,我哪兒知道啊。”

那日認了親,又大哭了一場,臭栓子便隨自己去了莊子裏,又見了全家親戚,平時拿腳踹,用鞭子抽他們的管事們匆忙來了,在人家面前頭低的就像吃屎的野狗,還眼巴巴的求自己別告狀。

自己哪敢告狀啊,啥也不確定不把握呢。

如今人家當官了,身上有差事,那夜便只能走……哦,便是留下他們也招待不起,百十多個腌臜人,難不成招待親戚住地窩子麽?

後臭栓子也不知道怎麽跟管事說的,從此便不許他們幹活了,每天還能吃兩次飽飯了。

一家受苦的爺們,打出生就沒有吃飽過呢……

這都吃了三日白食,陳二梁便越來越不確定,他反復想,若是人家不認親戚呢?若那日是大家夥一起做夢呢?癔症了呢?會被管事的“逼”著寫成契約奴吧。

可陳二梁卻不知道,他們眼巴巴等的人,卻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大道邊停了車馬,又一起坐在野地裏商議起他們的前程來了。

陳大忠放馬去嚼吧春草,他就坐在親兵給他端來的馬紮上說:“咱兄弟幾個先商議一下,以後就怎麽安排這些族親,也不是一大堆人稀裏糊塗就帶回家的事兒,那是人,還是正兒八經的親戚,養活他們簡單,可養好了到底難。”

陳大勝最小,也懶的說話,就下了車接了葫蘆,邊喝水邊聽哥哥們商議。

陳大義想了下就說:“不若,就給置辦個莊子吧,從今往後,不管是出來給人做佃戶,還是讓長輩們躲在山上做山民躲避賦稅,那都不成的,這樣,我出五百貫。”

陳大勇看看不吭氣的四弟弟,就無奈的搖頭道:“就不是出錢買莊子的事兒,你只說買莊子了,是這邊的莊子,還是老家的莊子?若是這邊的咱們能照顧到,可若是老家的,就怕他們護不住財產,咱從前被人賣的時候啥樣,他們現在啥樣。

那天高皇帝遠的,一下子看不好就是一堆爛事兒,從前咱們家啥樣子你們也清楚,能招惹的起誰?再說,咱幾個才多大芝麻綠豆,就怕地方上主官不給面兒……”他擡眼看看陳大勝問:“老四,福和縣主那邊?能說的上話麽?”

陳大勝就點點頭道:“沒事兒,老縣主今年都六十多了,她家也就吃這一代的封邑,宗室家旁支遠親而已,還是個外嫁的老姑姑,就幾個佃戶的事兒,不能與咱們為難。到不必與她家說什麽話,我叫人回家報信去了,回頭讓我媳“婦”兒再預備一份兒厚禮送去就是。”

陳大勇點點頭,雙手就拍拍膝蓋站起來嘆息:“哎,老家的,這邊的合起來咱家還有根兒的,一族就活了五房人,幫襯不幫襯的,好歹得先集齊族人,把咱老陳家祠堂立起來,這才是大事兒!我這都不知道祖宗叫個啥,逢年過節上個香就只能從咱爺那邊開始燒,哎,不孝啊!”

陳大忠聽弟弟說完,又低頭想了會便道:“成!我讓他們附近打聽一下,就這邊吧,咱兄弟幾個就攏攏錢兒,這邊田畝該當不貴,一畝地至多二三百文,便每一房給置辦個百十來畝田,再給他們起個宅子,等把老家的親戚接了來,起了祠堂,請了祖宗,立了根兒咱也不飄零了,到那會兒再說旁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