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六月……(第2/4頁)

陳大勝拍拍他肩膀:“成,爺們先受累,以後你是我兄弟……”

忽然,蒼老哭聲傳來:“左……左梁……家……大,大集……”

老人手裏的小羊落地,滿口無牙,枯瘦如鬼,哭若孩童,他離家很多年了,已經忘記中原大地話該怎麽說,想了半天兒,才記起這是他的家,他的親人就住在這城不遠的村子,娘說,你要不淘氣,初一十五逢大集,娘就帶你去……

可,到底是一次都沒去過。

他踉踉蹌蹌的向前跑,更多的人哭嚎的向前跑,一起向前跑……跑到城墻面前打滾,吃土,撕心裂肺的痛哭……

陶繼宗走到陳大勝面前問:“誰?”

陳大勝想了下,這都是幾十年來被陸陸續續的掠劫走的人,又的虧他們相助,付出無數苦奴的代價,才有了他們全身而退,卻也不知算前朝還是如今的,但他依舊要說:“咱家~爺們!”

陶繼宗點點頭:“那就家裏過活,城裏有的是地方,都是空屋兒。”

說完他轉身回到車前默立,解開褲子,對著那車上的頭顱“尿”了起來。

“尿”完,他系好褲子回到陳大勝面前,怪不好意思的低聲說:“諸位跟我過來一下。”

又吩咐屬下去城內牽出早就預備好的六頭牛,兩只羊。

陶繼宗站在碑前說:“陛下口諭。”

遠行的人愣怔,挨個跪下。

有多少日子了,陶繼宗每天站在睥睨前都要不斷念誦這首古老的軍歌,陛下說,大梁沒有軍歌隨勇士們出征,但是先賢有,那晚,陛下便認真的站在大梁宮的天地間,教了陶繼宗兩次。

陛下說,他的勇士出征該有歌,他的勇士歸,更該有典祝賀,讓他按照古禮,帶二羊,六牛。

這些日子陶繼宗一直在想,老子背的那麽熟,他們能活著聽到這些麽?若都不回來,老子就對著天地唱吧……

他每天唱啊,唱啊,就把一城的軍士都教會了。

才將他數了一次,大梁十一人出,九人帶舊人歸,如此他便對著無字碑緩緩念誦起來:王曰!!格女眾庶,來,女悉聽朕言,匪台小子敢行舉“亂”,有夏多罪,予維聞女眾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今夏多罪,天命殛之。今女有眾,女曰:我君不恤我眾,舍我嗇事而割政。女其曰:有罪,其柰何?夏王率止眾力,率奪夏國。眾有率怠不和,曰:是日何時喪?予與女皆亡!夏德若茲,今朕必往。爾尚及予一人致天之罰,予其大理女。女毋不信,朕不食言。女不從誓言,予則帑戮女,無有攸赦。(湯誓,譯文見留言,古代將士出征曲)

他唱著,一個人便將牛羊宰殺,告於天地,告於亡魂……因大梁初建,國立不足,對坦人的這次刺殺計劃始終不能對外宣告,諸勇士的功績便淹沒在歷史塵埃當中……、那些頭顱更不能帶回燕京,陶繼業小心眼,就均勻的把他們埋在左梁關的茅廁之下,城中的大路之下,他要詛咒坦人世世代代厄運纏身,頭顱受大梁人千足萬踩永入地獄。

離開那日,話很少的陳大勝問陶繼業,回家麽?

陶繼業卻笑著說,這裏~便是家了。

從此,那個一身精明老陶太太養出來的乖兒,就守在左梁關,伴著那些魂,至死未歸。

陳大勝最後看向那背影,管四兒就問他:“頭兒哥?看什麽呢?”

陳大勝翻身上馬,帶著大家揚鞭歸去,他沒有說,才將他恍惚看到了自己……跟那個身影是一模一樣。

九月,燥熱安閑,平慎的小仙苑又開了滿園子好菊,這花開第一批就拉到了親衛巷。

鮮花招惹人高興,所有人都在簪花,就連家裏兩個老太太都“插”了一朵大的在鬢邊。

咱安兒腦袋禿禿沒地方,就在耳朵上夾了一朵小的,人家愛美,扶著耳朵嘎嘎樂。

只可惜這家的“奶”“奶”一早就出門拜榆樹娘娘了。

七茜兒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自己拜自己,但是總要找個由頭出來吧?

那辛伯走了,她就常常接到丐幫從墻頭丟來的條子。

她雖然不收供奉,然而錢卻是從她的手裏轉交朝廷的,如此,這百泉山周圍的江湖紛爭,內部無法解決的話,就得送到她這裏裁斷。

七茜兒從前以為所謂裁斷,大不了就是他們有仇他們決鬥,自己只要保持個公正便是。

江湖麽,天涯客家山賊鬼,刀光血影。深夜屋頂縱身過。

然而,那是秦舍,那是頂級的江湖。

如今鬧到她面前的……卻是房屋滴水?她又不是什麽青天大老爺,為什麽要管這樣的乏事兒?

可負責報信的乞丐卻說,人家這兩家大梁二年起,每家最少給她供奉一百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