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The Prisoner 洗牌(第2/9頁)

“現在只有兩個選擇,”羅蘭氣息低微地說。“不知道你的世界是什麽狀況,在這裏,只有兩個選擇。站起來,可能會活下去;要不就跪在地上,垂下腦袋聞著胳肢窩下的臭氣死去。我一點也不……”他急促不停地咳了一陣。“我一點也不在乎。”

“你是誰?”埃蒂朝他尖叫起來。

“你的命運,埃蒂。”槍俠啞著嗓子說。

“你幹嘛不去吃屎,幹脆去死呢?”埃蒂詰問。槍俠想說什麽,可是還沒開口人就像飄了起來。

4

命運之神啊!

羅蘭張開眼睛,成千上萬顆星星在暗夜裏忽悠悠地旋轉,他又閉上眼睛。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但覺得一切都還不錯。

吃下不少蠻有滋味的肉塊,他感覺好多了。埃蒂看上去也好起來了。不過他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兒。

“它們愈來愈挨近這兒了,”他說,“也許它們是一群醜八怪,可它們一點也不蠢。它們知道我做的事兒。不知怎麽回事它們就是知道,可是也不來深究。每天晚上它們都會靠我們更近一些。你要是能行的話,天亮時我們最好挪挪窩。要不這沒準就是我們看見的最後一個拂曉了。”

“什麽?”這已經不是嘶嘶啦啦的氣聲,而是沙啞的話音——介於正常說話和嘶嘶作響之間的嗓音了。

“它們呀,”埃蒂說著指指海灘。“達得—啊—切克,達姆—啊—嚼嚼,就是那些狗屎唄。我想它們會喜歡我們的,羅蘭——它們會把我們都給吞了,不會嫌我們個頭太大的。”

突然一陣恐懼襲上心頭,羅蘭明白了埃蒂喂他吃的那些白裏透紅的肉食是什麽玩意兒。他愣了;他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過埃蒂從他臉上看出了他要說什麽。

“你在想我忙乎什麽來著?”他幾乎是咆哮起來。“叫來了紅色龍蝦外賣?”

“這是有毒的,”羅蘭低聲嘶著嗓子說,“這就是——”

“沒錯,這就是你失卻戰鬥力的緣故。羅蘭我的朋友,我不過是給你來了一道餐前小吃。至於說到毒性,響尾蛇有毒,可人們還吃它呢。響尾蛇的味道可真不賴,就像是雞肉。我在什麽書上看到過的。這些東西在我看來也跟龍蝦差不多,所以我決定不妨試試。我們還有別的什麽可吃嗎?嫌臟?我打死一只,把他媽的活活煮熟了。它們也就什麽都不是了。說實在的,味道還是不錯。我有天晚上太陽落山後幹了一只。天黑透之前它們看上去都是死翹翹的。我看你也並沒把它嘔出來嘛。”

埃蒂露出微笑。

“我喜歡這麽想,我吃下去的是它們當中吃了傑克的那一個。我喜歡這麽想,我吃下去的是他媽的雞巴。就這念頭,讓我心裏平靜下來,明白嗎?”

“它們當中的一個從我身上咬去了……”槍俠沙啞的喉嚨終於出了聲兒。“兩個手指和一個腳趾。”

“那也挺酷的,”埃蒂仍然微笑著。他的臉色還很蒼白,蒼白得像鯊魚肚皮……但病懨懨的神色不見了,一直縈繞著他的死亡的晦暗氣息也消散了。

“操你媽的!”羅蘭沙著嗓子說。

“羅蘭來了精神頭兒了!”埃蒂喊道,“沒準你不會玩完了!夥計!這可是我的功勞!”

“活著。”羅蘭的沙啞聲又變成了嘶嘶聲,好像魚鉤重新紮住了他的嗓子。

“是嗎?”埃蒂看著他,然後點點頭自問自答。“是啊,我猜著你的意思了。一旦我想到你要做什麽,我就知道你做了什麽。這會兒看來你想要好起來。我猜這些解毒藥還挺管用,可是我猜想實際上是你自己硬撐著要好起來。為了什麽?為了什麽你他媽的要在這肮臟陰暗的海灘上苦苦掙紮呢?”

塔,他的嘴巴在嚅動,這會兒他連嘶嘶啦啦的聲音也發不出了。

“你和你他媽的塔,”埃蒂說著蹙過身子,馬上又轉了回來,吃驚地看到羅蘭的雙手並在一起像戴了一副手銬。

他們互相對視著,埃蒂說:“好吧,好吧!”

朝北,槍俠的嘴唇微微翕動。北邊,我告訴過你了。他跟他這麽說過嗎?好像是的,但記不住了,在洗牌中忘了。

“你怎麽知道的?”埃蒂在一陣突如其來的沮喪中沖他吼叫。他揚起拳頭,作勢要打羅蘭,卻又放下了。

我就是知道——你幹嘛還要浪費我的時間和精力來問這麽愚蠢的問題呢?他想回答,還沒等出聲,那牌在……

5

槍俠被牽拽著前行,一路不停地顛簸搖晃,他的腦袋無精打采地啷當著,甩到這邊又甩到那邊,好像是躺在一架古怪的滑橇之類的東西裏,被他自己的槍帶拖拽著,顛簸著往前走。他聽到埃蒂·迪恩在唱著一首古怪的歌,這歌聽來挺熟悉,一開始還以為準是走入了神志失常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