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者 The Pusher 第二章 甜餌(第4/5頁)

“你別想耍你的機靈勁兒,別以為我這沒腿的好對付。我丟了腿以後學會了許多西情,現在我手裏有操蛋的白鬼子的兩杆槍了,我得拿它們來做點什麽,你說西不西?”

“是的,”埃蒂哽咽地說。“我沒耍花招。”

“嗯,不錯,真的不錯。”她嘎嘎笑著,“你睡著那工夫我像條毋狗似的忙個不停。七七八八的事兒全搞定了。現在我要你做的是,白面包兒:把手放到背後去,摸到那個繩套——跟我套在你脖子上的玩意兒一樣的那個。一共是三個繩套。你睡覺時我一直在動腦子,你這懶骨頭!”她又嘎嘎笑起來。“摸到繩套,你自己把兩只手腕串到一塊兒去。

“然後我手一拽你會覺出這些活結就抽緊了,很快你就會有感覺的,你也許會說,‘這可是我的機會來了,我得拿這繩子去套那黑母狗。瞧吧,這下她可擺弄不成那個抽抽繩了’,可是——”這時黛塔的嗓音變得更加甕聲甕氣,更像是那種搞笑劇裏南方黑人說話的腔調。“——你打算冒險之前,最好回頭瞧一下。”

埃蒂照辦了。黛塔這會兒看著愈發顯出一副邪惡相,她這蓬發垢面的模樣可能比她本人的兇殘更能給人恐怖的一擊。她一直穿著槍俠把她從梅西公司擄來時的那身裙子,這會兒裙子已是破破爛爛,汙穢不堪。她操起從槍俠皮袋裏找到的那把刀子——他和羅蘭用它割過藏毒品的膠帶——把自己的裙子一劃兩半,扯來一塊做臨時槍套,鼓鼓囊囊地掛在她臀部兩側。磨損的槍柄一邊一個翹在外頭。

她的聲音有點含混不清,因為牙齒正咬著繩子。一截新割的繩頭露在她咧開的嘴邊;繩子那頭叼在她嘴巴另一邊——繩子拴在他脖子上。這是一幅野蠻的食肉動物的恐怖形象——咧開的嘴巴叼著繩子——他看呆了,一臉恐懼地望著她,這一來她的嘴巴咧得更開了。

“你想在我擺弄你手的時候玩花樣。”她甕聲甕氣地說,“我就用牙齒抽緊你,灰肉棒。這回我可不會松勁了,明白啦?”

他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是點點頭。

“好。沒準可以讓你多活一陣。”

“如果我活不了,”埃蒂哽著聲音說,“你也別想再去梅西公司偷東西,再也別想去那兒找樂子了,黛塔。他會知道的,到頭來誰都沒戲。”

“閉嘴,”黛塔說……幾乎是在哼哼唧唧。“你只有閉嘴。留著你那念頭跟那家夥說吧。能讓你嘗嘗的是再來一道繩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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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著那工夫我一直在忙乎,她這麽說的,一陣惡心使他悚然驚覺,埃蒂這才明白她忙乎的是什麽。這繩子做了三個連在一起可以扯動的活結,第一個趁他熟睡時套在他脖子上了。第二個把他的手捆到背後。這會兒她從旁邊惡狠狠地推搡著他,要他把腳踝扳到屁股那兒。他明白這姿勢意味著什麽。她從裙子裏伸出羅蘭的一把左輪槍戳著埃蒂的太陽穴。

“你不這樣做我就得那樣做了,灰肉棒,”她還用那種哼哼唧唧的聲音說話。“如果我一下手,你就死定了。我不妨往你腦袋上揚些沙子,用頭發蓋住你腦袋上的槍眼。他還以為你在睡大覺呐!”她又嘎嘎地笑了。

埃蒂把腳扳上來,她手疾眼快地用第三個繩套拴住他的腳踝。

“捆上,盡量捆得像草場上的牲畜一樣。”

這形容真夠絕的,埃蒂想。如果他嫌這姿勢不舒服想把腳往下伸伸,勢必把拴在腳踝上的繩子抽得更緊。這一來又把腳踝和手腕之間的繩子抽緊了,而後就抽緊了他手腕和脖子上的繩套……

她拖著他,生拉硬拽地朝海灘拖去。

“嗨,幹嘛——”

他剛想往後掙紮一下,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抽緊了——包括呼吸。他只好盡量不去掙紮,由她拖著走(把腳弄上去,別忘了,屁眼,你想把腳放下就得把自己勒死),由她拖過粗糲不平的地面。一塊尖利的石頭劃破他的臉頰,一股熱乎乎的血流淌出來。她大口喘著粗氣。層層卷起的浪花沖刷著巖石洞穴,這聲音越來越響了。

要淹死我?甜蜜的基督啊,她想做的就是這個?

不是,當然不是。他想起,其實在拖過蜿蜒的潮汐線之前他就明白她想怎麽著了,那陣子他的臉就像耙地似的耙過那片海草纏繞的地方,不用等他見到海鹽漬爛的東西像溺斃的水手的手指一般冰涼,他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他想起亨利曾經有一次說過,有時他們會射中我們這幫人裏邊的一個,一個美國人,我是說——他們知道一個越南士兵是沒用的,因為任何越南佬陷在叢林裏我們都不會搭理的。除非是剛從國內來的新兵蛋子。他們會在他肚子上打個洞,讓他哭天喊地地叫喚,這一來就得派人去救他。他們的救援行動一直折騰到那家夥死掉為止。你知道他們管那個人叫什麽嗎,埃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