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者 The Pusher 第四章 抽牌(第3/8頁)

德勒凡沒理會他,往霰彈槍裏又壓進一個彈夾。“我們去逮住那混蛋。”

7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正中槍俠下懷。

兩個警察真是被氣瘋了——居然被這麽個不起眼的家夥給耍了,那人看上去就跟這個城市滿大街數不勝數的呆瓜沒什麽兩樣;這當兒他們被撞過的腦袋還痛著,他倆像發癡似的一邊舉槍亂射一邊沖了進來。他們沖進來時朝前俯著身子,就像打仗的士兵在進攻敵方陣地,正是這種姿勢表明他們總算明白對手還在裏面。當然在他們想來,他已經完全亂了方寸,正順著過道逃竄哩。

他們踩著人行道上嘎吱作響的玻璃碴,用霰彈轟開門扇,一頭沖了進去,這當兒槍俠嗖地起身,雙手握成一個拳頭對準卡爾·德勒凡後脖梗那兒狠砸了下去。

在調查委員會面前作證時,德勒凡宣稱:自己只記得趴在克萊茨槍店櫃台下找那怪物的錢包,此後的事情他一概想不起了。調查委員會成員認為,這種情況下所謂記憶缺失症是相當方便的解釋,不過德勒凡也相當運氣,只是被停職停薪六十天。如果換了一種情況(比如這兩個白癡不是拿槍朝可能還滯留若幹無辜者的場所掃射),甚至連羅蘭都會同情他們。當你的腦殼在半小時內被暴扁過兩次,就別指望那腦筋還能派什麽用處了。

德勒凡倒下了,就像軟塌塌的燕麥口袋似的,羅蘭從他松開的手裏拿過那把霰彈槍。

“站住!”奧默哈喊道,嗓聲裏混合著憤怒和驚愕。他正要舉起胖子強尼的梅格槍,但這一手羅蘭早就料到了:這個世界的槍俠動作真是慢得可憐。他完全有時間朝奧默哈打上三槍,但沒必要。他只是揚起霰彈槍,憑借膂力朝上揮動了個散射面。這下來得突然,飛出去的彈丸稍帶擊中了奧默哈的左臉頰,那聲音宛如棒球擊球手的揮棒一擊,隨後便是一聲堪比輪船汽笛的淒鳴。奧默哈整張臉向右歪斜了兩英寸。後來經過三次手術用了四枚鋼釘才把面部重新整合過來。那一瞬間,他還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木然而立。終於他兩眼朝上翻白。膝蓋一軟,砰然倒下。

羅蘭站在門道裏,一時忘記了正呼嘯而來的警笛聲。他拉開槍栓,拆了裏邊的推拉部件,把那些粗短的紅色子彈筒一股腦兒扔到德勒凡身上。折騰完了,把槍也扔給了德勒凡。

“你這危險的傻瓜,本該讓你一命歸天,”他對那不省人事的家夥說,“你忘記了你父親那張臉了。”

他跨過那家夥的身子,走向槍俠們的車子,那車子發動機還在空轉。他一個大步跨進車門,滑進駕駛座。

8

你會駕駛這車嗎?他問傑克·莫特,這家夥語無倫次地尖聲叫嚷著。

他沒有得到有效的答案;莫特還在尖叫。槍俠意識到這是一種歇斯底裏,這並非真的歇斯底裏。傑克·莫特做出這副迷狂樣兒有其目的,是想避免跟這個古怪的綁架者對話。

聽著,槍俠對他說。我的時間只允許我這樣說——每樁事只說一遍。我的時間非常緊迫。如果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就用你右手大拇指插進你的右眼。我盡量使勁把手指插進去,然後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像甩鼻屎似的扔在這車的座位上。我只消一只眼睛就夠用了,說到底這又不是我的身體。

比起莫特要跟他說的,他的話不至於有更多的謊言;他們雙方的關系是冷冰冰的、不情願的,但他們的關系又是緊密的,也許比最親密的性交還要緊密。這樣的關系,說到底,不是兩具軀體的結合,而是兩個意識的最終會合。

他說到就會做到。

莫特深知這一點。

歇斯底裏立馬打住了。我會駕駛,莫特說。這是羅蘭進入這人的腦子後他們第一次理性的交談。

那麽開吧。

你要我往哪兒開?

你知道一個叫“村莊”的地方嗎?

知道。

去那兒。

村莊的什麽地方?

現在只管開車好了。

如果我使用警報器的話會開得更快些。

很好。開吧。還有這一閃一閃的燈也打開來。

這是第一次完全控制了他,羅蘭把自己往後撤一下,讓莫特就位。當莫特的腦袋轉過來看著德勒凡和奧默哈這藍白相間警車的儀表板時,羅蘭的視線也轉了過來,但不再是動作的主控者了。但如果他是個真實的存在而不僅僅是一個脫離肉體的靈魂,他就可以踮著腳站在一邊伺機而動,只要出現一點異常的蛛絲馬跡就撲上去重新控制局面。

沒有,還沒有這樣的跡象。這家夥不知(上帝知道)殺死或禍害了多少無辜的人,卻非常害怕丟掉自己的寶貝眼珠子。他點火起步,拉動操縱杆,突然他們就躥了出去。警報器鳴叫起來,槍俠瞥見車架上的燈一閃一閃地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