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者 The Pusher 最後的洗牌(第2/3頁)
“我來了,”他輕聲說著便醒過來,突然坐了起來,渾身冒汗,發抖,似乎高燒仍控制著他的身體。
“羅蘭?”
埃蒂。
“唔。”
“做噩夢?”
“噩夢。好夢。黑暗的夢。”
“塔?”
“是的。”
他們看看蘇珊娜,她還在睡夢中,一動也不動。曾經有一個女人名叫奧黛塔·蘇珊娜·霍姆斯,還有個女人名叫黛塔·蘇珊娜·沃克。現在這是第三個:蘇珊娜·迪恩。
羅蘭愛她,因為她能戰鬥而且不屈不撓;但他也害怕她,因為知道自己將犧牲她——還有埃蒂——沒有疑問,沒有躊躇。
為了塔。
上帝詛咒的塔。
“該吃藥了。”埃蒂說。
“我不再需要吃藥了。”
“吃下去,閉嘴。”
羅蘭從皮袋裏喝著涼涼的溪水把藥吞下去,打了一個嗝兒。他沒在意。這是帶肉味的嗝兒。
埃蒂問,“你知道我們往哪裏走嗎?”
“往塔的方向。”
“當然,是啊,”埃蒂說,“可我覺得自己像是從得克薩斯來的鄉巴佬似的,不看看公路交通地圖,卻說要去阿拉斯加的什麽狗洞。那是在哪兒?什麽方向?”
“把我的皮包拿來。”
埃蒂去拿了。蘇珊娜動彈了一下,埃蒂停住了,他臉上被篝火余燼映照得紅一塊黑一塊的。她再度安睡後,他才回到羅蘭身邊。
羅蘭在包裏翻找著,從另一個世界拿來的子彈把皮包撐得沉甸甸的。這些都是他人生經歷中留下來的物什,從這裏邊找出他要的東西沒費多少時間。
一塊下頦骨。
這是那黑衣人的下頦骨。
“我們要在這兒待上一陣子,”他說,“我會好起來的。”
“你知道什麽時候會好起來嗎?”
羅蘭微笑了一下。顫抖漸漸平息下去,汗水在夜晚涼爽的風裏收幹了。但在他的意識中,他仍然看得見那些人形,那些騎士、朋友、愛人和曩昔的敵人,看見他們在那些窗子裏盤旋而上,盤旋而上,一晃而過;他看見那座黑暗塔的陰影,在那裏面他們經過漫長的流血與死亡之地,在無情的審訊後被囚禁在黑暗之中。
“我說不上來,”他說著,朝蘇珊娜點點頭。“但她知道。”
“然後呢?”
羅蘭舉起沃特的下頦骨。“這東西曾說過。”
他看著埃蒂。
“它還會再說一遍。”
“那是危險的。”埃蒂的聲音有些呆滯。
“是的。”
“不只是對你。”
“是啊。”
“我愛她,夥計。”
“明白。”
“如果你傷害了她——”
“我將做我需要做的。”槍俠說。
“那我們都不算什麽,是不是?”
“我愛你們兩個。”槍俠看著埃蒂,埃蒂看著羅蘭在愈發微暗的篝火中泛光的臉頰。他在哭泣。
“那不是問題的答案。你會繼續走下去,是不是?”
“是。”
“一直走到最後的盡頭。”
“是的,一直到最後盡頭。”
“不管發生什麽。”埃蒂帶著愛恨交加的情感注視著他,這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意志和欲求無能為力的痛苦情感,這使人愈益感到無助。
樹葉在風中呻吟起來。
“你真像亨利,夥計。”埃蒂開始哭了。他不想哭,他討厭哭泣。“他也有一個塔,只是他的塔不是黑的。記得我跟你說過亨利的塔的事兒嗎?我們這對兄弟,我想本來也該是一對槍俠。我們有那個白色塔,他要我跟著他一起幹,這是他惟一的要求,於是我就跟著他折騰開了,說什麽他也是我的哥哥,你明白嗎?我們也到那兒了。找到了白色塔。但那是毒藥。那毒藥害了他。本來也會殺了我。你遇見了我。你不止救了我的命,你還救了我操他媽的靈魂。”
埃蒂抱住羅蘭吻了他的臉頰。吻到他的眼淚。
“那又怎麽樣?再跟著你鞍前馬後幹一場?走下去再去會會這家夥?”
槍俠沒說一個字。
“我是說,我們沒見過什麽人,可我知道他們都在前頭,每當塔的事情扯進來時,就會有一個人出現。你在等一個人,因為你得跟這人幹一場,最後還是吹牛不算付錢才算,也許在這裏是子彈說了算。是不是這回事?這就走人?去會會那家夥?如果那該死的要命情形同樣再來一遍的話,你們也許還得把我留給那大龍蝦。”埃蒂瞪著兩只大黑眼圈看著他。“我以前是肮臟的,夥計,但如果說我想明白了什麽的話,那就是我不想肮臟地去死。”
“那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你想告訴我你沒有鬼迷心竅過嗎?”
羅蘭什麽也沒說。
“誰來穿過某個魔法門來救你,夥計?你知道嗎?我知道。沒有人。你抽了所有你可以抽取的。從今往後你只有一樣東西可以抽,就是他媽的槍,因為你所有的東西只剩下了這個。就像巴拉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