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上帝的兒女都有鞋子 第五章 光束的路徑(第2/5頁)

埃蒂突然要他們都坐下。

他在蘇珊娜旁邊坐下,吻了吻她,說道:“早上好,睡美人。如果現在是下午了,那就下午好。”接著,埃蒂猛地把靴子從腳上扯了下來,他似乎連碰都不想碰它們(那就像觸碰到死人的皮膚似的)。他在脫鞋子的時候,發現鞋尖磨損了,鞋跟上沾了不少淤泥,已經不是新鞋了。他剛才一直在納悶,弄不明白他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但現在他感到腿上的肌肉疼痛,再把一路上輪椅的車轍聯系起來,他就明白了。上帝啊,他們是徒步走過來的。在睡夢中走過來的。

“這個呀,”蘇珊娜說,“是你……嗯,是那麽長時間以來你最好的主意。”她說著脫下了“小酒杯”。一旁,埃蒂看著傑克幫奧伊脫去小靴子。“我們當時在場嗎?”蘇珊娜問他。“埃蒂,我們真的在場嗎?當他……”

“當我殺死我母親的時候,”羅蘭說。“是的,你們在場,和我一起在現場。諸神救救我吧,我當時在場,我親手殺了她。”他用手捂住臉,發出一陣陣嘶啞的抽泣聲。

蘇珊娜爬到他身邊,動作敏捷得和走路沒多大區別。她一手摟著他,一手把他的手從臉上挪開。起先,羅蘭並不想讓她這麽做,但在她的一再堅持下,終於,他的手——殺人犯的手——放了下來,露出那雙淚流不止的痛苦的眼睛。

蘇珊娜讓他的臉靠在自己肩上。“別難過了,羅蘭,”她說,“放寬心情,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已經挺過來了。”

“一個人是沒法忘記這樣的事的,”羅蘭說。“不,我忘不了,永遠都忘不了。”

“你沒有殺她。”埃蒂說。

“這麽說太不負責任了,”槍俠的臉仍舊靠在蘇珊娜的肩頭,但他說的每個字都清晰可辨,“有些責任是無法推卸的,有些罪名是無法逃避的。沒錯,蕤在那裏——至少,在某種程度上是這樣——但我不能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庫斯女巫的頭上,盡管我也很想這麽做。”

“那也不是她的責任,”埃蒂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羅蘭擡起頭。“那你他媽的到底在說什麽?”

“我指的是卡,”埃蒂說,“像風一樣的卡。”

3

他們的背包裏有食物,可是他們誰也沒在包裏放過吃的東西——包裏有些包裝袋上畫著奇寶小精靈的餅幹;還有一些用保鮮膜包著的三明治,就是那種你(特別是在你饑餓難忍的時候)能在收費公路旁的自動售貨機裏買到的三明治的模樣;還有一種可樂飲料,根據味道判斷是可樂,裝可樂的罐子也是紅白相間的顏色,但牌子的名稱是諾茨阿拉,埃蒂、蘇珊娜和傑克都沒聽說過這個牌子。

他們背對著樹叢坐著吃飯,面朝遠處放射著魔幻般光芒的綠色宮殿。他們把這頓飯叫做午餐。如果一個小時以後,太陽就下山了的話,我們就可以通過口頭表決把這頓飯改稱晚餐了,埃蒂心想,但他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他體內的生物鐘又開始運作了,這個神秘而又總是非常精準的儀器告訴他,現在是中午剛過不久。

突然,他站起來,舉著他的飲料罐,似乎正對著一個無形的攝像機,微笑著說道:“當我帶著新的塔庫羅精神,走過奧茲的領土的時候,我喝了諾茨阿拉!”他煞有介事地說著,“它把我的肚子填滿、但是永遠不會讓我滿足現狀!它讓我感到快樂,它讓我知道上帝的存在!它讓我擁有天使的眼光,給我老虎般的勇氣。每當我品嘗到諾茨阿拉可樂,我都會情不自禁地說:‘上帝啊,我多麽高興我能活著!我說——’”

“快坐下,你這個紙老虎。”傑克大笑著說。

“虎。”奧伊表示贊同。他把嘴巴靠在傑克的腳踝上,饒有興致地盯著男孩的三明治。

埃蒂正打算坐下來,這時那片奇怪的患白化病的樹葉又躍入了他的眼簾。那不是樹葉,他揣測著,於是走上前去。那的確不是樹葉,是一張小紙片。他把紙片翻過來,看到一排排“廢話廢話”,“嘮叨嘮叨”以及“所有的東西都一樣”的字樣。通常報紙的另一面不會是空白的,但埃蒂卻驚奇地發現這個紙片的背面是空蕩蕩的——原來,奧茲每日電訊只不過是個掩人耳目的道具。

其實,空白的那面上還是有幾個字的,只見上面工整清晰地印著這樣幾句話:

下一次我不會離開。放棄黑暗塔。

這是對你們的最後一次警告。

祝你們愉快!——R.F.

這段話下面是一個小插圖:

附圖:P624

埃蒂把紙片帶到其他幾個人坐著吃飯的地方。他們輪流傳閱了一遍,最後紙片落到了羅蘭手裏,他若有所思地用拇指在紙上從頭到尾摸了一遍,感覺了一下紙質,然後把它還給了埃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