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冊 不良少年的資格 奇談之五:霧飛花(第4/29頁)

在這種地方,即使把當時埋屍的那幾個家丁找來,也不可能找到秦素秋的埋身之地。

銀兒哭得死去活來,直到她的丈夫把她扶了回去。

小山岡上的亂墳荒冢,長草淒淒,狐嚎鬼哭中,就成了一代名妓秦素秋的最後歸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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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羽送走今天的最後一位病人,關上了燈,又在黑暗中獨坐了一會,這才走出辦公室,隨口和走廊上來往的同事打著招呼,穿過繁忙的人群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最近天氣一直不好,接連下了幾天雨,然後空氣就一直潮濕悶熱。今天的天空死氣沉沉地陰著,但是風中已經有了一抹涼意。

南羽站在醫院前的廣場上仰頭吹了一會風,喃喃說了一句:“要下雨了。”緩步向家的方向走去。本來即使不使用法術也可以乘車回去,但南羽就是喜歡每天這樣步行回離醫院三公裏的家,一路看著人類社會的百態。

空氣變得越來越濕粘,天空終於不再沉默,雨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街上的行人紛紛取出了早就預備好的雨具。

為了不太與眾不同,南羽也撐起一把傘。

這是一把紅色的紙傘,竹做的傘骨,雨打在上面發出與塑料傘、布傘顯然不同的聲響。也許有點不合時宜,但南羽一直改變不了只撐這種傘的習慣。

南羽拐入一條小巷,隨著人聲遠去,雨聲好像也大了起來。她緩緩地走著,低頭看著腳下積水的小路上留下的漣漪和流淌的痕跡,如果是青石路的話,就更像故鄉了……陳舊開裂的柏油路在腳下伸延著,逐漸出現了隨風招搖的青草,開著花的草地,伸展著枝冠的大樹……

南羽收傘回望,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山野中。連綿起伏青山延伸到她腳下,變成了一個線條柔和的小山坡,坡下溪水潺潺,周圍的草地上點綴著無數野花,不遠處生長著幾株高大挺拔的樹木。時間是夜裏,天上月皓星疏,幾抹淡淡的雲痕抹在深藍色的天空中,微風輕輕拂過夜空,帶著青草的芬芳。

一棵松樹下擺著石幾石凳,一個人坐在那裏的。看見南羽後,那人遠遠地對她舉起了杯。

“孟先生,好久不見了。”南羽還禮,緩緩走了過去。

孟蜀還是老樣子,連那把劍都依舊斜靠在石幾邊。他伸手請客南羽入座,為她斟了杯茶,說:“今天月色不錯,忽然想請你一起賞月。”

南羽一笑,她舉杯喝了一口,擡頭眺望長空,輕輕嘆息一聲:“我已經許久沒有看過這麽好的月亮了。”

孟蜀向空中無言地舉杯。

南羽取出了一支玉簫,放在唇邊吹奏起來。簫聲清越飛揚,婉轉流暢,在夜空中飄蕩,微風吹過,簫聲忽然變得嗚咽淒切,斷續不能成聲。南羽停止了吹奏,嘆息一聲。

孟蜀喃喃道:“月色不可掃,客愁不可道。”他和南羽之間有種同為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彼此最能體會對方的心情。

孟蜀嘆了口氣,忽然站起身拔出了長劍,在草地上敏捷地舞動起來,同時高聲歌道:“青天有月來幾時?今要停杯一問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月色如水,茶香裊裊,英武少年,長歌繚繞……眼前的一切把南羽的思緒慢慢拉回了遙遠的時空,遙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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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調雨順地過了幾年後,人們的生活中已經看不見當年災荒時的困苦。隨著人煙逐漸稠密,不但那些曾經被荒蕪過的田地重新恢復了生機,而且田地的範圍慢慢向外擴展,一些荒山也漸漸被開墾了出來。

圓月當空,晚風送爽。小山岡下的田地中,兩個留在地頭小窩棚過夜的農人正坐在地頭閑聊。

“今年看來又有好收成。”年紀大一點的農人敲著煙袋說。

“嗯。”年輕的那個看來不愛說話,一邊答應一邊還在東張西望著。

他的同伴用煙袋敲敲他的手,開玩笑地問:“亂瞅什麽呢?是不是約了哪家姑娘,嫌我礙事了?”

“哪有的事,別亂說,讓我家的惡婆娘知道了剝我的皮!”嘴裏這麽說著,年輕的農人還是在不停地四處張望。

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年長的農夫也被傳染了,也看了看周圍來,問:“你看什麽呢?”

“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年輕的農人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這附近原本是一大片墳場,聽說前些年那場水災中死的人沒處埋,全埋在了這個山坡下,連墳頭都沒起。當年開荒地時候,從這下面挖出來了上百具白骨。”

“可憐呢,都是命苦的人,生前沒過上好日子也就罷了,死後還要曝屍荒野。”年長的農夫感嘆著,他也聽過那件事。當時這塊地的地主不但沒有另外找地方掩埋這些白骨,反而命人全把他們拋在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