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覬覦者 Chapter 07 覲見(第5/7頁)

“情況怎麽樣?”詹米回來後,我第一時間在私底下問他,“他長什麽樣子?”

他撓頭思考,最後才說:“呃,他牙疼。”

“什麽?”

“這是他說的,而且看上去疼得不輕。半邊臉都扭曲了,下巴也有些腫。他的話不多,不知道他是習慣性冷漠,還只是因為說話會牙疼。”

其實,在正式介紹後,其他幾位年長的人,傑拉德、馬歇爾伯爵,以及另外一位被隨意稱作“博哈迪”的外表十分肮臟的人,便聚到一起,開始討論蘇格蘭政治,差不多把詹米和殿下晾在一邊。

“我們一人喝了一杯白蘭地,”詹米在我的追問下順從地說,“我問他覺得巴黎怎麽樣,他說在巴黎沒法打獵,受限得讓人討厭。然後我們就聊了關於打獵的事情。他說他更喜歡帶著獵狗打獵,不喜歡帶驅獵夫打獵。我說我也是。然後他說他有次在意大利打到許多野雞。他一直在說關於意大利的事情,直到他說窗外吹進來的冷風讓他牙疼——他的住所並不豪華,只是一棟小別墅。後來他又喝了一些白蘭地止疼,我給他講了在蘇格蘭高地獵鹿的事情,他說他要在某個時間去試試,然後問我是不是擅長射箭。我說擅長,他說希望有機會在蘇格蘭邀請我一同打獵。然後傑拉德說他回去的時候得去下倉庫,於是王子殿下伸出手,我吻了他的手,然後我們就離開了。”

“嗯。”我說。雖然說名人——或者即將或有可能出名的人——在日常行為方面和常人沒有太大不同是正常的事情,但我不得不承認我對詹米口中的美王子有些失望。不過,他已經邀請詹米再次前去。正如詹米所言,重要的是和王子殿下熟絡起來,這樣才能關照他提出的計劃。我想,法國國王的個人魅力是否要大許多呢?

沒過多久我們就知道了答案。一周後,詹米就要在寒冷、黢黑的淩晨起床,收拾行裝,準備長途騎馬去凡爾賽宮侍候國王起床。路易每天都在六點準時醒來。在這個時候,那為數不多的有幸被選中侍候國王梳洗的人,需要在前廳集合,準備加入貴族和侍者的行列,協助國王迎接新的一天。

詹米在淩晨時分被管家馬格納斯叫醒。他睡眼惺忪、跌跌撞撞地起床,打著哈欠並且嘟噥著收拾妥當。在這個時間段,我的內心很平靜,我盡情享受著那種在看到別人需要做某些我們自己不必做的不愉快事情時產生的愉快感。

“仔細看,”我說道,聲音因為睡眠而變得沙啞,“回來把全部事情講給我聽。”

詹米困倦地咕噥表示同意,彎腰吻我,然後端著蠟燭,拖著腳離開去準備馬鞍了。我聽到詹米在樓下街道上與馬夫道別,他的聲音在涼爽的夜風裏突然變得清晰、覺醒,然後我再次睡著了。

考慮到這兒與凡爾賽宮相去甚遠,而且詹米有可能受邀在那裏用餐——關於這點,傑拉德警告過詹米——所以我並不驚訝他在中午前沒有回來,但我忍不住好奇,越等越不耐煩,直到他最終在快到下午茶時間回來。

“國王起床儀式怎麽樣?”我問道,走上去幫他脫下外套。他按照宮廷禮儀戴著緊貼的豬皮手套,所以沒法解開光滑的天鵝絨外套上有飾章的銀紐扣。

紐扣彈開後,他解脫地伸展著寬大的肩膀,說道:“噢,感覺好多了。”他外套的肩膀部分太緊,給他脫下外套就像剝蛋殼一樣。

“很有趣,外鄉人,”他回答我的問題,“至少在起先的那一兩個小時裏很有趣。”

貴族們拿著各自的禮儀用具——毛巾、剃須刀、酒杯、玉璽等——列隊進入國王寢宮,寢宮裏的男仆拉開遮擋住晨光的厚重簾子,揭開國王大床上的帷簾,讓朝陽把關注的光線照到路易國王的臉上。

國王在協助下坐到床沿上,打著哈欠,撓著長著胡楂兒的下巴。侍者們把那件因為金銀裝飾而變得沉重的絲綢禮袍穿到國王的身上,然後跪下去給國王脫下那雙他穿著就寢的厚襪子,換上較輕薄的絲綢緊身褲,以及用兔皮做襯裏的拖鞋。

宮廷貴族們依次跪到國王腳下,向國王表示敬意,詢問他是否睡得安詳。

“我看他睡得不太好,”詹米停下來評論道,“他看上去就像只睡了一兩個小時,而且還做了噩夢。”

雖然眼睛充血,精神不振,但國王陛下還是慈祥地向各位侍從點頭,然後慢慢站起來,向站在寢宮後面的那些賓客鞠躬。他沒精打采地揮手,召喚來一名寢宮男仆。男仆引領他坐到侍奉椅裏,他閉著眼睛坐著,享受著侍者們的服侍。參觀者在奧爾良公爵的引領下依次走向前去,跪到國王面前說祝詞。正式的請願要晚些時候才進行,那時國王才有可能足夠清醒地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