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不幸 Chapter 19 宣誓(第3/5頁)

我沮喪地抓著頭發。天亮之前我什麽都沒法做。如果天亮了詹米還沒回來,那麽我就可以開始拜訪熟人和在我看來是朋友的人,他們當中或許有人能夠提供信息,或者幫助我。但是,在夜晚的這幾個小時裏,我無能為力,就像琥珀中的蝴蝶一樣動彈不得。

我的頭發被裝飾用的發簪卡住了,我不耐煩地用力拉它。它纏繞在頭發裏,被卡住了。

“哎呀!”

“夫人,我來。我幫你取下來。”

我沒有聽到菲格斯走到我後面,但我能在頭發裏感到他那小巧的手指把不大的發簪取出來。他把發簪放到邊上,然後猶豫地說:“其他那些要取嗎,夫人?”

“哦,謝謝你,菲格斯,”我感激地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他那種扒手的手感輕盈而確切。發簪被取下後,我頭上的粗大發髻開始散落在我臉龐周圍。隨著頭發散落下來,我的呼吸開始逐漸變慢。

“你很擔憂,夫人?”身後的菲格斯用低柔的聲音說。

“是的。”我說道。我太累了,無法假裝堅強。

“我也很擔心。”他簡單地說。

最後一根發簪在桌上發出叮當聲,我閉上眼睛,癱坐在椅子裏。接著,我又感受到觸碰,意識到是他在給我梳頭發,溫柔地梳順纏繞在一起的發絲。

“你允許嗎,夫人?”我驚訝地緊張起來,他感受到了,於是問道,“那些女士常常說,在她們感到擔憂或者沮喪的時候,梳頭發能夠讓她們感覺好些。”

我在他慰藉的觸摸下又放松下來。

“允許,”我說,“謝謝你。”片刻過後,我問:“哪些女士,菲格斯?”

他猶豫了片刻,就像在織網的蜘蛛被打擾了一樣,然後又繼續熟練地給我梳頭發。

“夫人,那是在我過去經常過夜的地方。因為有顧客,所以我不能露面,但是如果我保持安靜的話,愛麗絲夫人會讓我睡在樓梯下面的櫃子裏。快到清晨,男人們全部離開後,我就可以出來,去幫她們系內衣褲——她們說我的手感比別人都好,”他自豪地補充道,“如果她們需要的話,我還會給她們梳頭發。”

“嗯。”梳子從頭發中拉過的低柔聲音讓人昏昏欲睡。沒有了壁爐台上的時鐘,我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但外面街道上寂靜無聲,說明現在已經特別晚了。

“你怎麽會睡在愛麗絲夫人的店裏呢,菲格斯?”我忍著哈欠問道。

“我在那裏出生的,夫人。”他回答道。梳頭發的動作變慢了,他的聲音也變得困倦起來。“我想過到底哪位女士是我母親,但我沒有查出來。”

我被起居室門打開的聲音吵醒。詹米站在那裏,疲憊得雙眼發紅、臉色蒼白,卻在清晨的第一縷微弱光線裏微笑著。

“我擔心你不回來了。”片刻過後,我對著他的頭頂說道。他的頭發上有股微弱的難聞的煙味和油脂氣味。他的外套也變得十分邋遢不堪,但他的身體堅實、暖和。我把他的頭抱在胸前,並不想批評他頭發上的氣味。

“我也擔心。”他有些模糊地說道。我能感受到他的笑容。摟著我腰部的雙臂收緊又放松,然後他坐回去,把我眼前的頭發捋開。

“天哪,你真漂亮,”他溫柔地說,“一身亂糟糟的,滿臉倦容,頭發的波浪遮著臉。真漂亮。你在這裏坐了一晚上嗎?”

“不只是我一個人。”我朝地板上指了指。菲格斯蜷縮在地毯上,頭枕在我腳邊的墊子上,他在睡夢中稍微動了動,微微張開嘴,粉色的嘴唇柔軟、豐滿,就像嬰兒一樣。

詹米輕輕地把大手放在他肩上。

“來吧,小夥子,你把夫人保護得不錯。”他睡眼惺忪、喃喃自語地抱起菲格斯,把他扛在肩上,“你是個好男人,菲格斯,你可以去休息了。走,到你的床上去。”我看到菲格斯驚訝地睜大雙眼,然後又放松下來,半閉著眼睛,在詹米的手臂裏點了點頭。

在詹米回到起居室時,我已經打開了百葉窗,重新點燃了爐火。他已經脫掉了被撕壞的外衣,但仍然穿著昨晚的那身華麗服飾。

“給。”我遞給他一杯葡萄酒,他站著分三大口喝完,顫抖了一下,然後癱坐到小沙發上,接著把杯子遞過來讓我再給他倒酒。

“不能再喝了,”我說,“除非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你沒有被關起來,那應該就沒事了,可是……”

“並非沒事,外鄉人,”他插話說,“而是可能會更糟糕。”

在來回進行了許多爭論後——其中很多都是霍金斯先生在說他的最初印象——從溫暖的床上匆匆起來主持這場即興調查的執法官氣沖沖地裁定,既然亞歷克斯·蘭德爾是被告之一,那麽他就不能被視為公正的目擊者。我也不能,因為我是另外一名被告的妻子,還有可能是共犯。從他自己的證言來看,默塔並未察覺到這次所謂的攻擊的發生;而從法律上講,小孩克洛岱爾還沒有能力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