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不幸 Chapter 19 宣誓(第4/5頁)

執法官先生兇狠地瞪著衛隊隊長說,顯然只有瑪麗·霍金斯能夠說出真相,但據說她目前無法做到這點。所以,所有被告都應該被關在巴士底獄,直到霍金斯小姐能夠接受詢問,而且隊長先生自己應該能夠想到要這麽處理的。

“那為什麽你沒有被關到巴士底獄呢?”我問。

“老迪韋爾內先生為我做了擔保。”他說著,拉我坐到他旁邊,“大家胡扯爭論的時候,他始終像個刺猬一樣蜷縮著坐在後面。等到執法官做決定時,他站起來說他有機會和我下過幾次棋,覺得我不是個道德放蕩、會允許自己密謀如此墮落之事的人……”他停下來,聳了聳肩。

“呃,你知道他激動時說話的樣子。他的大意是說,一個在七局棋裏贏過他六局的人,不會引誘無辜的姑娘到家裏被人玷汙。”

“真有邏輯,”我幹巴巴地說,“我想他的真實意思是,如果他們把你關起來,那麽你就不能和他下棋了。”

“想來是這樣。”他同意道。他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然後微笑著朝我眨眼。

“不過我現在回家了,我不特別關心為什麽。到我懷裏來,外鄉人。”他雙手抓著我的腰部,把我抱到他大腿上,用雙臂摟著我,然後愉悅地嘆了口氣。

“我只想,”他在我耳邊低語,“把這些臟衣服脫掉,和你在壁爐前的地毯上做愛,然後直接睡覺,把頭靠在你的肩膀上,一直到明天。”

“多妨礙用人們啊,”我說,“他們得在我們身邊打掃衛生。”

“去他的用人,”他輕松地說,“門用來做什麽?”

外面響起低弱的敲門聲,我說道:“顯然是用來敲的。”

詹米停頓了片刻,把鼻子埋在我的頭發裏,然後嘆著氣擡起頭,讓我從他大腿上滑下去,坐到沙發上面。

“三十秒鐘,”他壓低聲音給我承諾,然後聲音稍微大一些地說,“進來。”

房門打開,默塔走了進來。在昨晚的喧囂和混亂中,我並未理會默塔。現在我想,他的臉色並沒有因為我的忽略而變得好一些。

他和詹米一樣沒有睡什麽覺。他睜著的那只眼睛布滿了血絲,眼圈發紅;他另外那只眼睛黑得像壞了的香蕉,在腫脹的眼圈裏就像是一條閃著光的黑色口子。他前額上的腫塊現在最為明顯,在眉毛上方就像是一個青色的鵝蛋,中間有一條惡心的裂縫。

自從昨晚被從袋子裏放出來後,默塔幾乎就沒有說過一個字。除了簡短地問他的刀在哪裏以外——他的刀是菲格斯找回來的,菲格斯照舊像只捕鼠梗犬,在一堆垃圾後面找到了默塔的短劍和匕首——他在我們緊急逃走的過程中始終陰郁著一言不發,在我們匆忙穿過巴黎的小巷子時,在我們身後守護。回到家後,他那只還能睜開的眼睛裏的惡狠狠的眼神,足以制止廚房裏的用人不明智地問問題。

我想,他在警局的時候,肯定說了些什麽來為他雇主的好人品做證——我想,如果我是個法國執法官,我會覺得他有多可靠呢?然而,現在他就像聖母院裏的滴水獸一樣沉默著,外表也很像。

不過,無論他的外表有多麽邋遢,他看上去從不缺少尊嚴,現在也一樣。他挺直後背,向前穿過地毯,然後莊重地跪在詹米面前。詹米看到他這麽做,顯得有些迷惑。

瘦而結實的默塔從腰帶上取下匕首,動作並不誇張,卻十分謹慎,然後刀柄向外遞了出去。他那布滿皺紋的幹瘦臉龐上毫無表情,但那只黑色的眼睛卻始終看著詹米的臉。

“我辜負了你,”他安靜地說,“我請求你,我的主人,了結我的生命,讓我不用再羞恥地活下去。”

詹米慢慢地坐直,我能感到他打起精神,把眼神凝聚到默塔身上。他的雙手放在膝蓋上,紋絲不動地坐了一會兒,然後伸手輕輕地摸著默塔頭上那個青色的腫塊。

“在戰鬥中被打倒沒有什麽好羞恥的,”他溫柔地說,“最厲害的勇士也有可能被打敗。”

但是默塔固執地搖了搖頭,那只黑色的眼睛連眨都不眨。

“不,”他說,“我不是在戰鬥中被打倒的。你信任我,讓我保護夫人和還未出生的孩子,還有那個英格蘭小姑娘。而我對這個任務不夠重視,危險來臨時都沒有機會還擊。說真的,我甚至都沒有看到是誰把我打倒的。”他這時眨了眨眼,但只眨了一次。

“背叛的做法……”

“現在看看結果,”默塔打斷詹米的話說道。自我認識他以來,我從來沒有見他一口氣講這麽多話。“你的好名聲被玷汙了,你妻子被攻擊了,那個小姑娘被……”他幹瘦的雙唇緊閉了片刻,咽了口唾液,喉嚨動了一下,“光是這件事,就讓我悲痛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