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北荒之亂 第二章(第4/4頁)

“祖宗的東西自然都是有道理的。”左驂每斬一人,就一抖刀子,刀背上的血就如成串的紅珊瑚珠飛了起來。無論殺了多少人,他的刀子始終亮銀般閃亮。他一邊抖著刀上的血,一邊好整以暇地對卡宏裏嚇得臉色發綠的那些女人解釋說:“你們當初也不明白這些門為什麽要造得這麽低吧?”

他說這話時,頭臉都被他人潑濺出的鮮血蓋滿了,只露出潔白的牙齒和炯炯的眼睛,那些女人怎麽敢搭腔。左驂不慌不忙地接連砍翻了十來名冒冒失失往裏硬沖的士兵,殺到興頭起,突然一張嘴,白森森的牙齒咬在一名兵丁的脖子上,登時將那人咽喉咬斷。那些兵丁雖然有上過戰場的,此刻卻有不少人腳都軟了。只見左驂突然把刀一橫,使勁後仰著脖子,從咽喉裏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咆哮,這聲咆哮就如同孤狼在月下的長嗥,拖帶著長長的顫抖的尾音,在空曠的原野上遠遠傳了開去。

隨著那一聲長嗥,屋子裏的女人們又聽到了原野上傳來的另一種聲音,那聲音如同連續不斷的細雨,沙沙地落在草地上。一股濃烈的腥臊氣,突然彌漫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營地裏的馬開始驚恐地嘶鳴,拖著韁繩人立而起。

伴隨著轟然巨響,一整片的木柵欄都被拖倒在地,密密麻麻的狼群從二百來步長的缺口裏蜂擁而入,它們那黃褐色的兇狠目光漂浮在一整片的灰狼皮潮水上,它們悄無聲息地沖鋒,速度快如鬼魅。在那四百來名長刀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前,這一支銳利如箭頭的狼軍已經撲擊進他們的陣列,撕裂他們的大腿和肚皮,咬斷他們的咽喉。在這些直刺人心的慘叫聲裏,五百多條大如小馬的巨狼硬生生地在東營長刀陣列中穿插而出,將他們分割成了十多個小團,圍在內圈。它們圍繞著這些失去陣形擁擠在一起的士兵們威嚇地張開巨口,露出滿嘴彎刀一樣的利齒,口水四濺,嚇得他們膽戰心驚。

白菏還騎在馬上發著愣,這些狼鬼魅一樣的速度讓他毫無應變的時間。雖然雙方數目只是相當,但只一瞬間裏,他的兵丁就陣形散亂,士氣崩潰。敗局已定了。

左驂沒有浪費最佳的時機,他從卡宏裏竄出去,閃電一樣跳上白菏的馬,緊貼在他的背上,在他耳邊低語:“我又不是二十歲的毛頭小夥,怎麽能來這兒卻不做準備呢?”

他的狼早已經悄無聲息地掩藏在外面的草野裏,等待了一夜,就等待著這一時刻。

白菏的脖子上和心裏頭都是涼颼颼的。他一側頭就能看到左驂那張被狼爪抓破的猙獰的臉。白菏只覺得屁股底下一空,轟隆一聲摔倒在地,原來座下的那匹馬被狼尿的氣味嚇得腿軟筋麻,臥倒在地爬不起來了。

“都是瀛棘一脈。放下刀子,我不為難你。”左驂沙啞著嗓子喝道。

白菏依然咬著牙不吭聲,他手下那些士兵卻早已經把兵刃撤手扔了一地。左驂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將刀子從他脖子上抽開,轉身朝卡宏走去。

白菏看著左驂的背,好似毫無防備的樣子,但他將手放在刀柄上,捏了又捏,終究不敢把它拔出來。

左驂低頭跨入門中,看了看趴在大床上的小寧,她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目光裏是一層說不清的東西。左驂笑了笑,對她說:“你不跟我走,看來是不行了。”他大步跨過去,攬起她的腰,一把扛上肩膀,也不管她說什麽,翻身上馬,帶著他的那一大群狼,揚塵而去。

這就是左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