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目(下)

吳承恩一愣,輕聲問道,什麽意思。

反而李棠一下子明白了青玄的猜測,擡擡手在自己的鼻孔邊輕輕扇風:看來,眼前的妖物是將自己微弱的妖氣混在了這附近的花香之中,引人嗅之。這花香掩蓋住了妖氣特有的氣味,加上妖氣著實不多,所以他們三人並未發覺有任何不妥,不知不覺中已經中了毒。

而且,畢竟三人在這附近已經盤轉了幾日,吸入的毒物累積下來,也不由得產生了幻覺。

也難怪青玄等人無法參破這妖物的花招了。

一般的妖物變化,大多數是針對於自身而行,幻化人皮包裹住自己的肉身。對於這種妖物,青玄自然是能識破。但是這黃袍蜈蚣精卻與眾不同:他是讓所有人看到幻覺,而自己本身,從始至終都沒有用過任何變化。

那杏花仙似乎用盡了渾身力氣,落在了李棠的肩膀上:“是的,就是花香……你們來這裏時日尚淺,我才能解得開這幻術。如果再耽擱些時日,我也沒有辦法了。”

“既然你能解毒,為何不在我們見面時就動手?”吳承恩語氣之中略有責怪;確實,如果杏花仙一開始就走此一招,那麽現在三人也不至於身陷險境。

杏花仙似乎有難言之隱,想要開口卻最終沉默,只是朝著李棠身後躲了躲。

“只怕,這小小的杏花妖物沒有自信還有解毒的法力。”那黃袍蜈蚣開口說道,繼而身子盤旋,攀爬著身後客棧廢墟,重新立在了眾人眼前:“沒想到,找了你這麽久,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既然你們都是妖怪……”李棠擡起手,護住了自己肩膀上的靈物,似乎略有不解,對著那黃袍蜈蚣說道:“你為何要傷害她?”

那黃袍蜈蚣並不理會李棠的疑問,只是盤旋起自己巨大的身軀,猛地向著李棠的肩膀躥了過去。

李棠並不驚慌,反手揮出錦繡蟬翼刀,迎面朝著那蜈蚣門面的正當中豎著一劈——但是那蜈蚣顯然早就料到了李棠有此一招,翻卷了一下身子,瞬間在空中打了個結繞到了李棠背後,張開身軀正前方的血口就朝著李棠啃了下去!

李棠沒防備到妖怪竟然聲東擊西,一下子失了先機;只見妖怪朝著李棠狠狠下嘴,卻不由自主地猛地彈開——原來青玄已經一個箭步站在了李棠身邊,左手拿著念珠,右手則搭在了李棠的肩膀之上。

“金!”青玄輕聲斷喝道。

那蜈蚣本打算品嘗人肉的美味,眼下卻如同啃到了滿嘴的刀劍一般,一口蠕牙崩壞不少,卻未曾傷到李棠分毫。李棠自己也是一愣,轉頭才看到了自己身邊的青玄。而她肩膀上的靈物已經被吳承恩默契地一把護住,帶到了一邊。

“你怎麽看,青玄。”吳承恩將那杏花仙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抹了抹自己的鼻子。顯然,剛才蜈蚣張嘴後的那一股惡臭,讓吳承恩嫉惡如仇:是的,那是食過人肉的味道。

“已犯天道,”青玄松開了扶在李棠肩膀上的手,做了一個合十的動作,盯著那甩著自己身子發泄疼痛的蜈蚣:“收。”

吳承恩點頭,整個人朝著半空一躍的同時,從袖口中甩出十幾張宣紙,上面各書一個“刀”字——那黃袍蜈蚣縱是身軀靈巧,卻依舊略顯巨大,猝不及防被吳承恩的宣紙貫穿了肉身後牢牢紮在了地上。

而青玄一個箭步邁到了蜈蚣精的腦袋旁邊,右手攙起念珠,左手輕輕搭在對方的腦袋上。黃袍蜈蚣見機會難得,張嘴便啃——

“土。”青玄開口。

霎時間那黃袍蜈蚣頓覺頭上頂了一座高山,整個身子被死死碾壓,陷進了土裏將近三寸。這下別說啃人,就連擡頭喘氣都做不到。一下子,那蜈蚣開始亂甩著自己的尾巴,似乎想要逃命。

吳承恩走上前去,從懷裏掏出了火銃頂住了那蜈蚣精的腦袋,同時小聲對自己肩膀上的杏花仙說道:“捂住耳朵。這聲響,大著呢。”

眼見得似乎勝局已定,李棠卻突然喊道:“住手!”

吳承恩聽完之後一愣,轉頭看著李棠,似乎想要責怪幾句。突然間,一柄鐮刀砍在了吳承恩的肩頭上——怎麽回事?

吳承恩幾乎被砍翻在地,倒下之後一個翻滾,托住了差點摔在地上的杏花仙後大口喘氣——還好,砍得是另一邊的肩膀;不然這靈物估計就一命嗚呼了。

青玄也即刻向後躍了幾步,似乎剛才的一擊也全然沒有預料。

怎麽回事……

黃花鎮的村民,不知道什麽時候都聚在了一起,手裏拿著鋤頭、鐮刀等農具作為武器圍住了李棠等人。吳承恩扭頭看去,剛才砍傷自己的,赫然就是白天裏吃飯聊天的飯莊老板。

“上仙英明!”飯莊老板眼神飄忽,嘴裏來來去去嘟囔著這麽一句話,繼續朝著吳承恩走來。其他的村民,則也是念叨著相同的語句,一擁而上開始動手扒弄著禁錮著黃袍蜈蚣的那幾張宣紙。那宣紙本來鋒利無比,幾個上手的村民一下子皮開肉綻;但是自打那宣紙染了人血後,一下子又變回了柔脆的本質,三下五除二便被村民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