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波月府(上)

李晉領著眾人一路疾行,躲避著身後流沙的追趕。四下望去,路邊竟然丟棄著不少妖物和人類的屍骸——確切地說,大部分屍體都只剩下了一張肉皮,內丹自不必說,連骨骼都已經被人抽走。看來,這些不速之客應該都是死於那白骨夫人的手段。而且,越接近眾人的目的地,被幹掉的人越多。

“看來,想見你那個朋友的人不少啊……”李征冷冷地說了這麽一句。

而李棠的臉上,早已沒有了剛剛離開家門時的新奇與快樂,她的視線故意避開路邊那些殘破的肢體,看向遠方。

吳承恩氣喘籲籲,已經快要跟不上李晉等人的腳步。論起腳程,吳承恩本來就不如執金吾出身的李家眾人;再加上他一路上背著虛弱的青玄,雙腿已經漸漸體力不支,人也有些神情恍惚,嘴裏面斷斷續續地念叨著一個“書”字。

隨著李棠一並坐在哮天身上的杏花情不自禁頻頻回頭,偷瞄著滿頭大汗的吳承恩,心疼地扯了扯李棠的衣角,小心地示意了一番。李棠回頭瞥去,只見吳承恩深一腳淺一腳,步伐已經不穩。但是他的雙手卻穩穩托在腰間,以便讓青玄不會太顛簸。

李棠微微皺眉,擡頭想要朝著前面的李征要求步伐慢一些;但是轉念一想,李棠直接讓哮天停住,自己從上面下來。杏花也連忙跟著下來。

“我坐累了。”李棠伸了個懶腰,裝作不經意地同吳承恩說道:“不如讓哮天載上青玄,省得你在後面氣喘如牛,吵得我不得清凈。”

杏花忍不住露了個笑容,然後在一旁拼命點頭,對吳承恩說:“是啊是啊,哮天好軟的,你讓青玄上去也舒服一些……”

說完,杏花轉而看向哮天:“哮天,乖乖的哮天,”杏花俯下身子摸著哮天光滑的毛,柔聲和它商量,“你看青玄他傷得很重,吳承恩呢,背著他走了這麽久也支持不住了,辛苦你背一會兒青玄好不好?不會太累的,等走到前面不遠處那棵大柳樹就好,然後,我來接力背青玄。”

“不要啰嗦了,再走幾步吳承恩也要暈倒了。”李棠幹脆地把杏花拉到一邊,把青玄從吳承恩的背上扶下來,小心地把他放在哮天的後背上。

吳承恩這一次實在是沒有力氣逞強了;甚至連說謝謝的力氣都不剩幾分。杏花幫著吳承恩將背上的青玄小心放在了哮天身上後,擔心吳承恩還不放心,又變出幾根柔嫩的枝條,將青玄輕輕捆好固定。

前面的李征和李晉默不作聲地看著這一幕,兩人對視一眼。

李征明顯有話要說。但他尚未開口,便聽得青玄咳嗽幾聲,擡起了頭,虛弱地說道:“逃不掉的……”

“什麽?”李棠聽到了青玄這句沒頭沒腦地話,急忙追問。

“我是說……我們一直沒有走……”青玄指了指腳下的地面,有些口齒不清。

“你少來。”李晉聽到這裏,走過來摸了摸哮天的下巴:“你倒是睡得輕松,且不知道我們已經走了將近百裏……”

李征看著李晉的步伐,忽然間一愣,然後將自己的大刀紮進了大地之中,自己朝著天空一躍而起。過了一刻,李征才落在了地上——只是現在的落腳點,離自己置刀的地方,已然隔了七八丈遠。

“不好……咱們進了流沙河。”李征向前一躍,將兵器重新握在了手裏。李晉眉頭一皺,俯身摸了摸地面。雖然很薄弱,但是大地確實一直都在震顫。

青玄說得沒錯:吳承恩他們其實只走出了五六裏地的距離。這一片大地,已經是流沙河的範圍;雖然幾人腳程極快,但是大地一直都在不被察覺地流動著,將他們引回一直躲避著的沙海。

“那赤發人提到過,估計這裏流沙的波流應該也是暗合九轉連環陣……”李晉向身後張望著,束手無策:“我倒是知曉陣法走勢,只要避開暗流,咱們便能出去。只是……即便能出陣,也不知道咱們去向何方。”

李棠上前一步,正要開口;李征和李晉同時沖過來護住了李棠,然後各自朝著不遠處的一具牛頭妖屍亮出了兵器——

一股妖氣從地面升起,纏繞在了那具屍首之上。牛頭妖屍得了妖氣後並無惡意,只是緩緩擡手,用盡力氣指向了一個方向。纏繞的妖氣越來越濃,漸漸屍首熬受不住,被濃烈的妖氣點燃,焚燒殆盡。

李征和李晉確定沒有下文後,才讓出了身後的李棠。

“你朋友的口信?”李征有些疑慮,不曉得這股妖氣源自何人。

李晉想了想,斷然搖頭。奎木狼有多討厭自己,李晉心裏還是有數的;如果奎木狼一早得知是自己去尋找於他,估計不僅不會指路,說不定還會故意避而不見呢。

眼下既然沒更好的辦法,那便死馬當活馬醫。李晉同李征耳語幾句,兩人換了在隊伍中的位置:李晉在前開路,李征斷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