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談判(下)

鎮九州笑了笑,張開嘴巴不出聲的說了一句話。霎時間,那順風耳氣得發抖。

“怎麽了?”千裏眼拄著拐杖扭過頭,朝著順風耳問了一句,不曉得生了什麽變故。

“沒什麽,一句臟話而已。”順風耳重新架起了手中長長的火銃,示意千裏眼不要分心。

鎮九州看得出,這順風耳的能力又比之前精進了不少,現在已經可以讀唇猜話了。這兩個家夥,不愧是鎮邪司護得最深的耳目。

“我們倆現在身兼重職,你卻如此亂來……”千裏眼踱著步子,緩緩走到了鎮九州的側面:“雖然你這些年為了朝廷受盡苦痛,但是眼下除掉你的話,想必伍大人也不會責怪於我倆。”

鎮九州並沒有將自己的視線轉到千裏眼身上;眼下,對面順風耳的火銃第一次瞄住了自己的腦袋。

而且……鎮九州知道,自己是看不到千裏眼的。

——因為他步法詭異,會一直站在你的盲點上。

“不攻過來,還在等什麽?”順風耳開口問道:“難不成你還指望著我們念舊情,放你而去?”

“不,我只是略微傷感。”鎮九州嘆口氣,說道:“咱們七人都是走投無路,被麥芒伍收留。而且,咱們三個也坐到了二十八宿。如今,卻不得不刀兵相見……我只是想去揍卷簾一頓,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況且,二十八宿失了我,可以由傻子頂上便是。但是如果傷了你倆的話……”

“傻子和愣子,他們已經……”順風耳心中一動,情不自禁開了口。

“瞎子、聾子、傻子、愣子、瘸子、瘋子、騙子……想當年,別人都說錦衣衛專收殘障,確實有趣。”千裏眼開口,打斷了順風耳的話:“只不過,伍大人的知遇之恩,不得不報。眼下,便不要提七子的事情了。我們倆自然是按規矩辦事。咱們,只需以死相博。”

“好。”鎮九州說著,再一次攥起了拳頭:“以死相博。”

順風耳握緊了扳機——伍大人,你多年的籌備,一向穩妥。只希望我們的一時任性,不會出什麽紕漏吧……

京城內。

青玄手裏拿著的書卷,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抓住了他的手腕,引著他不斷前行。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後,青玄帶著李棠和吳承恩,竟然又到了投宿的客棧附近。只是,對面的一笑樓,不曉得這個晚上發生了什麽,現在已然破敗不堪,連大門都被掀飛了半截。

書卷中的永生蠱依舊在湧動,三人沒有多想,徑自進了這一笑樓內。沒走幾步,便到了院子——這書卷雖然平息了躁動,卻自青玄手中突兀脫手,直直墜在了地上。

李棠和吳承恩互相看看,不曉得這一幕是什麽意思。

“在下面。”青玄指了指腳下。

李棠當即拔出兵器,朝著地面便是一刺。鋒利的刀刃如劈薄紙,霎時間土壤便淹到了刀柄位置。

只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李棠重新將兵器拔了出來,收回了刀鞘,隨即滿臉生疑:“能確定他躲在下面嗎?”

吳承恩見過那卷簾的手段,所以如果此刻卷簾土遁,他並不意外。加上青玄也這麽說,他自然是深信不疑。思來想去,吳承恩招呼也不打,便轉身跑了出去。李棠想來想去,打算喊出土地來問上一問。但是青玄卻沒有答應;畢竟事關卷簾,區區土地,絕對不想牽扯其中的。兩人正在商量,沒多久,吳承恩又奔了回來,手中多了兩把刨土用的鋤頭。

“說不定是他躲得深,倒不如咱仨輪流賣賣力氣,不出兩個時辰……”吳承恩氣喘籲籲地對李棠和青玄說。李棠不等吳承恩說完,早就挽起了袖子。

青玄沒有說話,只是蹲在了地上,他將手掌平貼於地面,然後另一只手捏起了念珠。只聽得青玄口中念念有詞,似是經文。很快,地面微微震顫,然後仿佛水面融化了一般,左右分到兩邊。一道柔滑的裂痕,開始在青玄的手掌下不斷延伸。

吳承恩和李棠同時呆住了,他們都是第一次見到青玄在尚未有危險的時候用出五行,可見這個一直以來沉默低調的男人終於認真了。李棠一手扶著自己腰間的唐刀,一邊朝著那裂縫探身望去,吳承恩不得不在身後拉住她的胳膊,免得她不小心跌下去——李棠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差不多,已經有十余丈深淺了。裏面到底藏著什麽,估計很快就要見分曉。她回頭朝吳承恩點了點頭,吳承恩也急忙掏出了龍須筆。

青玄腦門上的汗珠越來越密,裂痕也在不斷延伸。只不過,依舊沒有任何發現。吳承恩等了好一會兒,忍不住掏出張宣紙寫了一個“燈”字甩進了裂縫之中。隨著淡弱的光芒墜了下去,縫隙之中除了黑暗,別無他物。

終於,宣紙上的燈火還是熄滅了。這要是再深下去,豈不是要到了地府?吳承恩站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